喬穆沒有想到當初他打算引進來殺的一幫人,已經安安穩穩,好吃好睡的在自己府中住了兩月有餘。
也沒有想到這幫手拿異器,言行奇怪的人能將這所老宅煥然一新。
盛夏已過,轉眼到了金秋九月。穆府四麵環竹,外麵碧綠依舊,裡麵卻已樹葉漸黃。花園的金菊終於迎來盛開的季節,成片成片的舒展花瓣,圓圓望去如金浪滾滾。
喬穆迎著溫涼的晨風,緩緩在府中遊走。
從前他偶爾來此,常因屋內潮濕,空氣不順而難以入眠。如今哪怕是下雨天,屋內也甚是清爽。即便關上窗戶,空氣依舊能得以流通,不至煩悶。
從前他忙於公事,有時回到府中已是深夜。沐浴難免耗時又麻煩,很多時候他也就是拿塊濕布擦拭全身。如今有了淋浴間,忙碌的時候快速淋浴,可為他節省不少時間。
屋頂再沒有漏過水,屋內還增添了各式櫃子便於收納。
前幾天他們給廚房做了一個叫烤箱的東西,聽說烤出來的東西不僅美味還省時省力。
田婧每隔七日便會跟他報備已經完成的項目,和接下來會做的項目。長長的單子上,如今就隻剩下一個。
“她研究防水漆已有段時日,如何?可有研究出來?”喬穆問
老賈跟在他身後,答道:“回王爺,昨日已經成功做出來。聽婧姑娘的意思是不如她們家鄉的好用,但比之從前的漆料會更加耐用抗潮。”
喬穆有些出神,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她的家鄉到底是何等的聖地……”
他環視著這所曾經陌生的宅子,隨著他來這裡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逗留的時間越來越長,這裡好像比他自己的王府更像家。
這裡有人等著他,儘管是出於對賬的目的。
有人會肆無忌憚的跟他開玩笑,也敢跟他叫板。
這裡常常能聽到笑聲和歡快的談話聲。有時候他覺得很奇妙,他們怎麼會有這麼多話可聊,甚至有的時候他們聊的話題各不相關,卻又彼此聊得不亦樂乎。
他從小喪母,父親悲痛之下不願多見他那張肖似母親的臉。
大哥不喜,三妹頑劣,四弟太小。他懵懵懂懂的長大,等某一天驀然回首,才發現這條路上從來無人與他同行。
孑然一身,了無牽掛。
如今他有了一個想要留在身邊的人,無論是出於求賢若渴的拉攏,還是防患未然的戒備,亦或是……久旱逢霖的動心,他都希望可以留住她。
可她是個聰明姑娘,應當已經對他起了疑心,留下來完成所有的修繕不過是因為她為人負責。
喬穆想起那日山中初見,他聽聞麒嶺山有異,匆忙趕到。乍一見到一群奇裝異服的人和兩台龐然詭異的大物,立時便以為他們是敵國來搶取宣國城防圖的賊子。誰知他手下的暗衛都是絕頂高手,竟難以近身。
後來他們進了他的府中,他們手中的“武器”太過厲害,本想讓蟬翼偷偷拿來研究一番。沒想到他們看得太緊,連睡覺都要抱著那個而所謂的“工具箱”。
正巧她說需要工人工匠,他便派了自己的人混於其中,暗暗觀察,最後也不過是得了一句“精巧複雜,無人能製”的答案。
喬穆自嘲地一笑,突然意識到自己在他們身上著實耗費了不少精力,最終卻一個切切實實的答案也沒得到。
他輕笑著搖了搖頭,問老賈:“我不在的時候他們可有出府?”
老賈答:“,沒有,婧姑娘和其夥伴一直忙著做工,並未出府。”
喬穆沉吟須臾,“看來他們是想要快點完成,好一鼓作氣一起離開。”
老賈聞言目露驚愕,“他們要離開?!”
“讓人看好所有的門,不可在我不在的時候讓他們離開。”喬穆吩咐道。
“是。”老賈彎腰應下,轉念一想又問:“若他們執意要走,可要見血?”
“不可。”喬穆幾乎想都未想:“不可明鬥,興許……他們是友非敵。”
“是。”
走出去幾步,喬穆又想起另外一件他最近頗為在意的事。
“從今日起,你們不可喚婧姑娘,當與李姑娘一視同仁,喚其田姑娘。”
老賈順溜地答了句“是”,稍加過腦後才猛地抬頭一臉懵道:“啊?”
喬穆神色如常,看不出什麼,隻道:“吩咐下去,以後除我以外誰都不可再叫她婧姑娘。”
“啊……是……”老賈迷迷糊糊的恭敬應下,轉頭去看一直沒開過口的蟬翼。
等喬穆稍走出去些,老賈刻意落後幾步一把拉過蟬翼,壓著聲音道:“王爺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有點猜不透王爺話裡話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