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井葵想不明白,也不太想弄明白。
人類的願望總是千奇百怪,櫻井葵總是弄不太明白。
不過沒關係,僅僅是保護四位警官,既不是殺人放火,又沒有危害他人,耗費的心願力也不會太多,這樣看起來,似乎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櫻井葵接下了這筆訂單,握著那個混蛋留下的寶石,獨自一人離開了熟悉的長野,奔赴東京完成這個任務。
櫻井葵已經想好了,等任務完成收獲這份天降願力,她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長野的山裡,過愉快的退休生活。
沒錯,“退休”這個詞也是她從一位白胡子的老爺爺那裡學來的。
當然,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櫻井葵還想用這份願力找到那個混蛋,那個莫名其妙消失的前任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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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櫻井葵從漫長的沉睡中蘇醒後的第二天,剛好是她生命中清醒著度過的第二十一個年頭。
也是她即將搬進這間房子的第一天。
這裡是東京最繁華的地區之一。
——的隔壁。
白襯衫、牛仔褲、鴨舌帽,從外觀上來看似乎這樣的描述與“神明”這樣的存在一點不搭,不過人類對“神明”總會有各種各樣的刻板印象。
不排除有神明確實鐘愛華麗和神秘,不過大多數神明其實一點不喜歡出眾。
而櫻井葵恰好是其中最討厭名聲和出眾的那類神明。
她的背後斜斜地挎著一個小小的包——這裡麵裝了她全部的行李。
就像所有守舊的神明一樣,她不太習慣新鮮事物,比如麵前的車水馬龍。
隻是在最初好奇地打量幾下後,她還是下意識地選擇沿著人煙稀少的小路行走。
似乎是知曉她的想法,前方浮動的光點很人性化地沒有選擇喧嚷擁擠的主乾道,而是避開熙來攘往的人群,引著她在偏僻的小巷中穿梭。
角落不知名店鋪的霓虹燈在她身後拖出長長的光影。
終於,在悅動光點的指引下,她在一棟簡樸到略顯幾分老舊的房子麵前停住腳步。
東京都米花市米花町四丁目20番地。
蒼翠黝黑的青藤順著房梁爬滿了整麵牆,為房屋平添幾分神秘而不詳的氣息。
這樣的房屋在鄰近幾座嶄新住宅的對比下顯出幾分格格不入,像是沉默地佇立在時空間隙,絲毫不受周圍天翻地覆般變化的影響。
果然很符合魔女小姐的審美呢,當然,也很符合櫻井葵的審美。
這棟房子是魔女小姐贈予櫻井葵的。
雖然不想承認,但在人類社會的普世價值層麵,櫻井葵目前確實是一個身無分文的貧窮山神,她所有的家當都被塞進了身上背的斜挎包裡。
雖然露宿街頭或者住在樹上之類的不是不行,甚至於她可以花費一定的心願力在瞬間回到長野的森林中。但考慮到本次的委托任務的特殊性,以及其巨大的時間跨度,她還是需要一個可以對外說得出口的住所,以及一些人類社會的金錢。
當然,高傲的山神不願承認,她自己也很好奇人類的生活,特彆是在一覺睡過快一百年後,這個世界變化得幾乎讓她辨認不出。
手中的手機被她隨手扔出,在空中翻飛旋轉,最後卻總是能穩穩地落回她的手心。
“果然,當初就不應該腦子一熱就睡了那麼久...”櫻井葵一邊小聲地嘟囔著,一邊準備掏出鑰匙開門。
“喂,站住!”昏黃的燈光下,一名喝的醉醺醺的男子打斷了櫻井葵的動作。
他大著舌頭,說話也帶著幾分含糊不清,“你包裡...有...有些什麼,拿出來看看...我剛好差點錢…”他的臉上掛著山神小姐最厭惡的那種笑容。
櫻井葵的包裡有什麼?
她的包裡有一把珍藏了許久的花種子,是她曾經最愛聞的味道。
上屆山神當初每年為她收集保存起來的落葉。
山神小姐第一次誕生時落在她肩上的初雪。
陪伴櫻井葵度過幾十年時光的老守林員留下的煙鬥。
還有曾經前來拜祭的小孩珍重遞出的一把糖果。
零零總總的小物件被戀舊的山神小姐塞滿了一整包。不值什麼錢,但都是非常非常寶貴的回憶。
當然,就算櫻井葵有錢,她也不會交給麵前這個渾身散發著惡臭的家夥。
這種家夥在她二十年的山神經曆中也不是沒見過。
曾經一位賭到傾家蕩產、妻離子散的落魄賭徒就曾上山祈禱。他的心願力確實很多很濃鬱,隻不過都是散發著濃重惡臭味。就算很缺願力,櫻井葵不至於那麼饑不擇食。
她不僅沒有接受他的許願,還消耗願力小小地給他施加了個倒黴的debuff。
今天櫻井葵也不打算搭理麵前這人,她冷冷地瞥他一眼,準備繞過他繼續前行。
“喂,你沒聽到我的話嗎?給我站住…”他伸出手試圖攔住櫻井葵。
櫻井葵閃身避開他的手,未發一言地瞥他一眼,她的眼神中沒有絲毫溫度,像深海終年不化的藍冰。
男子的動作驟然停住,似乎被櫻井葵的眼神嚇到,他禁不住後退幾步,但旋即又自我安慰般開始咒罵,看起來山神小姐“柔弱”的外表給了他軟弱可欺的錯覺呢。
“喂...你還敢瞪我...你這個...”就連咒罵,他的話語也結結巴巴。
櫻井葵冷冷盯著這個家夥,打斷他嘴裡吐出的咒罵,“我不叫‘喂’。”
雖然來到東京的第一天就惹事似乎對不起魔女小姐“低調”的囑托,但此刻的櫻井葵一點也不想讓麵前的家夥繼續下去,那麼,一個小小的教訓似乎也不錯…
就在她思忖的間隙,一道聲音出現打斷了僵持的場麵。
“對美麗的小姐說‘喂’可不是紳士之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