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萱知道掌門心裡不好受,嫌疑人在自家宗門,甚至有可能就是平日裡對他和顏悅色的那批人,但她也沒什麼立場安慰。
玄明子擰著眉,清楚此事沒那麼簡單,於是鄭重道:
“此事你們不必再管,我會讓周琢下山解決,楚峰主在一旁協同。”
莫萱低下頭,道了聲:“是。”
楚蘭月是倚蘭峰的峰主,平日裡最瞧不上攬月峰之人,掌門此番安排與其說是協同,不如說是明目張膽的敲打和監視。
看來這攬月峰是要變天了。
回去的時候莫萱是一個人,路過主峰石階時,無意聽見兩個負責灑掃的外門弟子談話。
一個弟子鬼鬼祟祟道:“誒你聽說攬月峰那檔子事兒了嗎?”
另一個理所當然回:“怎麼沒聽說,宗門上下還有誰不知道這事啊,據說抬回來的時候人都爛了。”
聽到這裡莫萱有些莫名,難不成她不在的時候,宗門還出什麼大事了?
正當她疑惑不解時,那兩人接著道:
“真是造孽啊,不過誰讓那秦蒼和趙婉柔平素那般跋扈,這下遭報應了吧。”
“可不是,聽說去給他們收屍的弟子們看的真真的,那倆人竟是被魔族活生生給吸乾了呢,連個人樣都沒有啦。”
“誒,真是晦氣。”
“……”
秦蒼和趙婉柔死了?
莫萱倒是沒往這邊想過,她本以為這兩人算是原書的主要反派,怎麼也不應該就這麼草率地被魔族給滅了吧。
難道是跟魔族做交易後,分贓不均?
可也不對啊,趙婉柔還沒死呢,秦蒼怎麼會上趕著跟魔族做交易呢?
莫萱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糾結,一路回了棲梧峰。
剛一進沉雪閣,莫萱就見高大聳然的碧色梧桐下,立著一抹熟悉的素白身影。
美人長身玉立,烏發如瀑。院子裡不知何時點上幾盞明黃的宮燈,光影交錯下,這人好看的側臉輪廓愈發清晰。
晚風驟起,梧桐輕晃,佳人衣袂蹁躚。
好像連老天都偏愛他幾分,漫天飛舞的梧桐絮愣是沒一個落到他頭上。
不知是不是巧合,師尊雪白衣擺上繡著朵銀絲玉蘭,跟自己袍袖上那朵一般無二。
許是發現自己回來,顧染音遠遠望過來,那雙瀲灩的眸子裡裝滿了溫煦平和。
莫萱意識到了他在等她。
於是她有些迫不及待地一路小跑過去,直到人身前才堪堪停駐。
顧染音長臂微抬,隨手將她額角沾上的絮子拂開,嗓音溫和道:
“萱兒回來了。”
男人遠看著清瘦,但走近時卻很高,肩背更是寬闊有力,因而莫萱看著他都得仰起頭。
本以為出門後起碼要耗上幾天,沒想到這麼快就灰溜溜回來了,但莫萱畢竟不是一般人,非但不以為恥,甚至反以為榮。
於是她揚起腦袋,有些洋洋自得道:
“師尊您看,徒兒很守承諾吧,許諾過您早點回來,就絕不遲到。”
係統:……你還挺自豪?
對此顧染音隻是溫柔地摸了摸她的狗頭,問道:
“出門在外,可曾受什麼傷?”
聽他這麼問,莫萱下意識想起自己摔疼的屁股墩。
一半屁股還隱隱作痛,莫萱忍著揉一揉的衝動,嘴硬地搖搖頭。
否認後就見師尊笑了下,也不知相信沒有,要是被他知曉此等糗事,莫萱覺得自己也必須得挖個地縫鑽一鑽了。
好在他沒說什麼,外麵天寒陰冷,二人進了裡屋繼續聊。
莫萱才幾日未歸,沉雪閣中就變了樣,周遭的陳設像是都被翻新過一遍,最顯眼的就是地上新鋪的波斯毛毯,踩上去最是柔軟舒適。
床榻上換了幾床新褥子,隻因她先前提過一嘴夜裡失眠盜汗,睡得不舒服。
窗邊雕花玉瓶裡斜插著幾株新鮮玉蘭,晚風一吹,便迎風搖曳,清豔非常,就像她眼前之人一般。
想必這些皆是師尊的手筆。
屋子裡點了銀霜炭,外邊兒的冷氣一進來就被碳火暖到化去,因而裡間讓人一點兒不覺得冷。
莫萱坐在案幾邊,為師尊沏了壺新茶。
她斷斷續續把這一路的情況都說了一遍,期間著重強調了攬月峰之事。
莫萱說到這裡時有意停下來,假裝說累了喝口茶的功夫,暗暗看自家師尊臉色。
她本以為師尊應當會生氣,誰知顧染音看上去好像並不在意這些,這些事在他眼中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師尊隻是看著自己說話,同時那雙姝豔的桃花眸像是瑩了汪山泉水,一點一點用目光細細描摹著她的輪廓。
莫萱少見地臉皮子發薄,她總覺得被這種眼神看著臊得慌。
於是她假裝打了個哈欠,莫萱在裝困這方麵是專家,嘴巴一張,朦朧的淚霧頃刻瑩滿了眸子。
她長得玉雪可愛,這番動作落入顧染音眼中,就是幼貓犯困了。
見莫萱累了,顧染音才收回那道細膩的眼神,沉聲道:
“萱兒困了便早些歇下罷,為師這便走了。”
莫萱眯著眼睛點點頭,然後就目送師尊起身,直到那抹芝蘭玉樹的背影徹底離開視線,她才真正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