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遵命。”
沈絕麵色難看,垂於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但還是低頭認了這個罰。
畢竟對私會魔族這個罪名,這已經是掌門能想到的最輕的懲罰。
大勢已定,底下人雖有閒言碎語,但天衍宗掌門人的權威擺在那裡,況且那些個領頭的都沒說什麼,也輪不上他們置喙。
隻是這事確實在眾人心底留了道坎。
那邊殷二得到莊主示意也不再多言。
殷慎行頗為滿意似的點了點頭,招呼眾人道:“既然事已解決,大家便先回去罷,明日還有第二場比試,還是早些養精蓄銳為好。”
逐客令一下,底下人也不是沒眼色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大殿上就沒了人影。
看著那些個不服氣卻不敢反抗的身影,殷慎行端方朗正的臉上不再掩飾地噙上抹笑,心底簡直暢快極了。
眾人皆以為他殷慎行不追究此事是寬和大度,是他“君子劍”的風度,殊不知玄明子此舉正中他的下懷。畢竟他本也沒有要計較一個小輩的意思。
他殷慎行要的,是讓這天下第一大宗的名聲慢慢兒掃地,直至——
蕩然無存!
*
棲梧峰,挽楓閣內。
莫萱忙手忙腳熬完藥,便端了進去。
隻見榻上之人臉色蒼白得厲害,那張精雕玉琢的好樣貌都憔悴了不少。
於是莫萱顧不上彆扭,直接坐上白玉塌邊,舀起一勺湯藥放到唇邊仔細吹了吹,再遞到病美人麵前,麵無表情道:
“張嘴。”
話音剛落,顧染音低下頭乖乖抿了一口,喝藥時纖密睫羽低垂,看上去溫順乖巧極了。
他知道莫萱心底是帶著氣的,所以眼下不敢再造次。
但少女這幅生氣的模樣,倒是有幾分從前的影子。
抑製住唇角似有若無的笑意,顧染音刻意壓低眉眼,一口接一口咽下苦澀的湯藥,不發一句怨言,裝得愈發頹靡落寞。
他太知道怎麼拿捏生氣的她。
莫萱當然生氣,氣師尊一點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但瞧他這幅可憐模樣,又有些氣不起來了。
慢吞吞喂完藥,莫萱索性又把碗勺收拾了。眸光凝視著少女為自己忙碌的身影,想起自己日漸腐朽的身子,又思及朝雲那日的勸誡,顧染音看向莫萱的眼神愈發留戀不安。
這樣的她,他要怎麼……才能忍心離開呢……
收拾完碗碟,莫萱又留下來觀察了一陣子,確認他徹底沒事才鬆了口氣。
病美人平躺於床榻上,頗為虛弱地看向自己,他發絲淩亂,衣衫不整,卻也絲毫掩不住那份纖塵不染的風度。
哪怕仰視旁人,都是這般從容不迫的模樣。
上手為她的病美人仔細掖好被角,莫萱低眸溫聲囑咐道:
“師尊早些睡吧,可不能再使小性子,宗門裡管事的人那麼多,也不缺你一個操勞的,還是保重好自己最重要,可知道了?”
聽她這番話,顧染音便清楚,隻怕是莫萱誤以為是因為門派事務繁重,他前幾日急著去處理,這才累壞了身子。
雖說的話有些嗔怪責備之意,但少女的語氣還是帶著絲溫柔和小心翼翼,像是在哄什麼小孩子。
顧染音對此十分受用。
於是他也不戳穿,隻是蹙著眉頭,輕咳著應道:
“知道了。”
莫萱得了應允,見天色漸暗,自己不便多留,便起身回了沉雪閣。
聽見關門聲,床榻上躺著的人直起身,款步走到案幾前。
上手倒了盞清茶,顧染音拿起茶杯,直接飲了進去,直到那點苦澀被茶水衝刷殆儘,他才停下動作。
看著桌案上那隻被人洗得乾乾淨淨的瓷碗,顧染音不禁長歎一聲:
騙人不易,還是免不了要吃些苦頭的啊……
隻是他沒料想到這苦頭竟還有後續。
翌日。
沉雪閣內。
一臉病容的美人可憐巴巴盯著少女。
莫萱板著個臉,一臉嚴肅地拒絕道:
“你彆這麼看著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顧染音囁嚅著為自己開脫:“可我的病真的已經好了……不信你瞧。”
那語氣委屈得連“為師”二字都忘了用。
“那也不行”,莫萱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上次您就說自己沒事兒,這次不還是病來如山倒,可見您對自己的身體情況一點沒數,是個毫無信譽可言的人。”
榮獲“毫無信譽可言”的稱號,顧染音是有些委屈和不服的,他剛想反駁,就被莫萱堵住繼續道:
“再說了這次隻是個無足輕重的比試而已,您實在沒必要頂著身病軀去現場親自觀摩,掌門若是知道了,隻怕是會怪罪徒兒我怠慢了師尊。”
聽她一頓輸出,顧染音一口氣憋得上不去下不來。
想他顧染音在上天庭時,原也是個能言善辯的,現下愣是被個小丫頭有理有據地堵得啞口無言。
一時間兩人的身份好像調了個個兒,莫萱才是那個威嚴肅正說一不二的師尊,而他隻是個乖巧聽話躺平任教的小弟子。
顧染音不由被自己腦內這番想法給逗笑了,剛想插嘴,就聽莫萱麵不改色得出結論:
“綜上所述,您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哪兒都彆去的好。”
顧·擅長裝柔弱博同情·染音:“…………”
不敢吱聲的係統:……玩兒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