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要我養你也可以,不過彆想著和……(1 / 2)

重蹈覆轍 鳳尾深深 6404 字 10個月前

我站在窗邊,陽光懶懶地落了一地,陽光裡塵埃在起伏不定地遊移,伸出手,看著塵埃穿過指間的縫隙,倒明白為什麼彆人常說“像水一樣會流動的光.”

“小晟,彆總站在窗邊,這時候太陽猛了點,你身子虛不要站在陽光底下.”

說著,蘭護士幾步邁上前來利索地拉下百葉窗.然後摸著我的頭,

“這一年下來,氣色雖好了許多,但到底還是得當心些,處處小心照顧自己的身體.”

聽著她細聲細語的叮嚀,我也隻好適時地點點頭.

“今天你哥會來接你,還是李叔?”

“不知道.我哥未必抽得出時間.”我微微一笑,佯裝沒有看到她眼裡一閃而過的憐憫.

閔晟醒來這麼久,也隻是李叔間隔不久來探望.那個所謂的哥哥,我是一點底細也不清楚,也不好細問.不過既然有閒錢雇傭護理來照看我這個不討喜的植物人,想必也是什麼大門大戶的人物吧.

不過我生前倒也沒聽說過什麼姓閔的大人物.畢竟這個姓氏怎麼聽都不像是本土姓氏.

“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吧?”看著一床收拾得乾淨利索的被褥.“你的東西呢?”看不到我的行李放在哪裡,蘭護士一臉莫名地問我.

我苦笑著說:“我哪有什麼好帶走的.”話音剛落,門吱呀的打開,李叔站在門口:“車子來了,跟李叔下去吧.”

我有點無聊地坐在車裡.

遠遠看著站在醫院大門口的李叔和蘭護士.兩個人也不知在說些什麼,竟沒完沒了地.

我打了個哈欠,這個身體總是莫名酸痛也就算了,竟還嗜睡異常.

我百無聊賴地藉著陽光細細審視起我這雙蒼白的手,像石膏朔成的一樣,沒有半點血色,在陽光底下,像是透明似地有種虛幻的錯覺.多脆弱的身體,我不禁嘴角帶點嘲諷的冷笑.

醫院門口,李叔若有所思地看著蘭護士,聽她義正詞嚴地說,

“小晟還隻是個孩子,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方先生大可放心.一個六歲就成了植物人的人能有什麼壞心思?李大哥,你一定要幫小晟在方先生麵前說幾句話,算是我求你了.”

想了想那個孩子剛醒來時受驚的模樣還有後來聽了自己反複的暗示後變得小心翼翼,甚至到了後來,表現得不同於尋常孩子地溫順,李大海心裡也是一陣悱惻.

於是歎了口氣,拍拍蘭護士的肩膀,“放心,對那個孩子我也是很同情的.”

站在車子旁就看見閔晟歪著頭睡在後座,陽光透過窗落在他的臉上,瓷白的肌膚在陽光底下映照出幾分莫名的光澤,又黑又濃密的睫毛掩映出如蝶翼般輕顫的陰影.多麼純真的睡顏.李大海素來冷淡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幾分憐惜.

李大海輕手輕腳地打開車門,然後對那個若有所思的司機囑咐了幾句.車子發動起來.

醫院門口.

蘭護士看著車子漸行漸遠,車子身後是一片輕揚的塵.

從一間四方的小病房轉移到了另一棟護理彆墅.

我醒來的時候正躺在自己的房間裡.柔軟的被褥馨香的房具.整間房間寬敞而又彆致.

我走出房間,走下樓梯,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女傭走上前來,殷勤地攙扶著我.剛睡醒身上正好沒勁,也就任由她攙著.

站在大廳,四處環視了一周,隻見李叔站在花園裡正用手機和彆人在通話中.

莫不是在和頂頭上司彙報吧.

意味深長地瞥了那個矮胖的身影一眼,我抿嘴一笑,輕輕推開女傭的攙扶,像貓一樣悄無聲息地快步走上前去,原本想偷聽的,卻不料腳下忽的一虛,身子一踉蹌,我下意識把身子傾向身前的落地窗,碰的一聲巨響,整個人就像是脫力了一般,倚在了窗邊.

真是力不從心啊.我苦笑著低歎.

那邊李叔壓低聲音說了幾句就走上前來扶著我.

“李叔是在和誰說話啊.”我試探地問道.隻覺李叔手上一僵.

我佯裝沒有察覺地笑著說,“哥哥怎麼也不來看看我啊.”

坐下來,李叔遞給我一個皮質錢包,我打開錢包,一疊現金和一堆金卡塞得錢包異常飽滿.我不動聲色地放下錢包,用困惑的目光看向李叔.

李叔咳了一聲,尷尬的彆過頭.然後沉默不語,像是在斟酌著什麼.

我心裡早已了然,也就是頂頭上司不肯露麵就是了.不過兄弟兩能有什麼深仇大恨以至於此實在讓我難以想象.隻可憐閔晟無父無母實在是在這個世界上早已無依無靠了.

“先生現在正忙著生意上的事務,實在抽不出空.”看他說的艱難,想必是顧慮我年紀尚小,不想告知我真相,也是真心實意為閔晟著想,這樣一想心裡也多少有點感觸於是拿起桌上的東西,笑著說:“這是哥哥給我的吧.”

果然李叔一下子如獲大赦一樣眉飛色舞地說:“先生吩咐了,每月都會把錢彙到小晟的戶頭裡,說是給你的零花錢.”

“哥哥對我真好.”我如是笑著說,隻可惜演技不精的我語氣並不像表情一樣燦爛.

表演破了功,我隻好埋頭一言不發地擺弄手上的東西來掩飾自己.

整個房間頓時靜得可怕.

原本嫻靜的晚風此時也顯得格外地叫囂.

“晟少爺,早上好.”我穿著睡袍坐在搖椅上,抬頭看見小由端著早點走過來,撲鼻而來一陣香濃的奶香,於是笑著放下書,端起杯子喝牛奶.視線掃到小由有點詫異的目光,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原來是盯著我剛放下的那本書,於是笑著問她:“怎麼?喜歡這本書?”

她嚇了一跳,收回自己的視線,埋下頭,驚慌得說話不連貫:

“啊,不,不是的.”

“那你乾嘛盯著它看?”我漫不經心地切著盤裡的火腿,眉也不抬地吃著早餐

“隻是這本書看起來好深奧,晟少爺都看得懂?”

我動作稍稍一滯,我笑著抬起頭對她眨了眨眼,

“實話跟你說吧,老師都教我那麼久了,我還是學不好.又不想叫那洋老頭給沒日沒夜地罵,就拿些書來裝裝樣子,你可彆給我說出去,聽到沒.”

見她紅著臉一臉難以置信地張著嘴.

我鄭重其事地放下刀叉,拿起那本書,自言自語:

“原來這本書很深奧,難怪我總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把它隨意地扔在一旁,

“下次你給我拿來一本簡單點的,我也好仔細看出點什麼,你說是吧?”說完狡黠地笑著叮囑,

“小由,這件事你可千萬不能向彆人說哦.”

“啊,是,是的.”小由先是紅著臉一驚一乍的,最後竟也壞笑著加了句,“不過少爺你剛剛把書拿反了也.”

我一愣,然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繼續慢條斯理地吃早餐.

自從離開醫院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個月,李叔沒來過,那什麼哥哥的也沒來,倒是每個月錢都會準時彙到我賬戶裡.

其實都做到這個份上,我怎麼可能還沒讀出那句弦外之音呢.

你啊,要我像養條狗一樣養著你不是不行,可你彆想著攀高枝和我稱兄道弟的.

這些我早從李叔的話裡話聽出.對於兄弟感情淡薄的大家族,這沒什麼可意外的.

我隻是想不懂在我這樣一個少不更事的少年(最起碼,表麵上看起來是這樣)身邊安插耳目有什麼意義呢?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兄弟,又有什麼好提防的呢?想來那個大哥一定是有什麼被害妄想症,不然哪來那麼多的疑心啊?

看著小由一臉探究的小樣,我繼續笑得天真爛漫.

態度真是無比友善.卻不知這個人背後的那雙眼睛到底有沒有看到我為了示好而升起的旗幟.

打開衣櫃,看著裡麵玲琅滿目的衣服我沉思片刻,揀出一套簡潔的白襯衫.利索的剪裁襯得閔晟略偏纖細的身材乾淨挺拔.

經過長期的調理,這個身體也就漸漸健康起來,也多少有了點血色,不再是當初那副病態如喪屍的尊容.然而過分強烈的運動下來,還是會有些吃不消.

看著鏡子裡儒雅俊秀的挺拔少年,我失神了半晌.

每每在這些時候,我就會不由自主地眷戀起過去的自己,那個曾是天之驕子的自己.

有些東西真的是一旦失去就不可能再挽回.

看我衣著整齊準備出去,所有人都一臉詫異.

“少爺要出門?”

掃視了那些麵色各異的仆從一圈,我沉吟了片刻,似是很無奈地笑了笑:“整天都呆在家裡我都快悶死了,想出去走走.”

說完也不管他們為難的神情,叫上司機吩咐了幾句.然後對那些追了出來的仆從笑著說:“放心,不還有司機在麼?”做了個抱歉的姿勢,整個人就靠在軟軟的座椅上,笑著打量起在開車的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