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尼克男爵,琥珀。”盧卡斯用他優雅的聲線緩緩介紹的。憑借著多年來的默契,琥珀很快就察覺了,這位是今天的主角。
“至於另一位夫人,我相信你會很高興見到她的,聖羅蘭著名的導師,金融學的泰鬥,同時也是珍妮夫人的恩師,羅莎莉亞夫人。”
哦,這意思就是這位夫人是官方認證的好人嘍。
還好,還好……
琥珀其實很不擅長應對那些曾經和母親有著一定聯係的人,他們身上有一種時間沉澱下來的,與母親無形的羈絆,即使看不見,舉手投足,潛移默化中,卻也流露著。母親的離去對琥珀來說是沉重的打擊,刻骨銘心的傷痛被她藏在了心靈深處。被這些人影響著她不由的會想到母親。
我大概一輩子不會和自己釋懷了吧?琥珀心想,不過也沒有必要,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遺忘。
放過自己嗎?
好難啊。
有的人注定是光芒閃耀絢爛的,琥珀很幸運的遇到了珍妮,並作為她的孩子出生,但也很不幸的,因為生命中曾經被這樣美好的人光顧過,所以遲遲不能釋然。有的人雖然離去,但卻永遠的留在了彆人的記憶中,慢慢變得不朽。
琥珀俯身行禮,向這位新認識的故人,一如她母親當年那樣。
影子會穿越時空折疊的。
羅莎莉亞的眼前開始變得模糊,滾燙的熱淚逐漸變得冰冷,滑落過她略有褶皺的臉龐。男爵注意到了老師的變化,但他並沒有點破,有的情緒需要在悄無聲息的時候流露,需要讓它變得好像從沒來過那樣,越過了時光的緬懷,故人與故人之女的相遇,仿若回到了畢業典禮時,學生在歡呼中的拜彆,一去經年,周圍的環境沉默卻震耳欲聾。
“好孩子……”老夫人伸手扶起了琥珀。
年邁的夫人沉浸在情緒中和在場的各位做了告彆後就回去了,尼克男爵想要陪同一起去,卻被羅莎莉亞夫人告知她想一個人透透氣,於是便留在了這裡。
氣氛不應該是這樣的。
琥珀微微張嘴又閉了上,她向盧卡斯暗中使眼色。你不是有事情要做嗎?你不是要愚弄人嗎?來啊!進行你的表演啊,你在等什麼?等我把自己尬死,你好成為鰥夫嗎?氣氛很壓抑,但盧卡斯看著眼睛快抽筋的琥珀欲吐為快的輕笑又壓入了胸中。
“話說回來,這次的鑽石礦讚助人就是尼克男爵呢,倒要多謝你的成全了,不然我還躊躇要在哪裡找到如此優秀的礦產呢。”
騙子!你說話不打草稿的嗎?
講個笑話,卡佩家缺資源。怕是他一個點頭,就有無數的人爭前恐後的獻上禮物。權力和金錢是一對孿生子,至少在這個時代是這樣的。
轉入了另外一個話題,意味著劇場的帷幕也被慢慢拉開了。
“哪裡哪裡,能入卡佩公子的眼,是我的榮幸。還要感謝公子提供給我的懷表。”
嗯?他們提前就達成了交易。所以剛剛走的那些流程並不重要是嗎?
不過這人也真有意思,不管他和那位希娜小姐是什麼關係,或者說他和茨格威家是什麼關係,看到遺物被這麼羞辱,一定後槽牙都要咬碎了吧。
這麼雲淡風輕。
嗬嗬,不信。
說實話,琥珀對那位希娜小姐沒什麼想法,儘管她策劃了當年那場綁架--至少明麵上是這樣的。她是否是某個人的替罪羊,就不得而知了。貴族們迫於輿論,不得不快速的將她處死,以阻止事件的發酵。在她死後,所有的線索似乎也都斷了,沒有人還會去細究。
所以這場陳年舊案到底是給盧卡斯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陰影啊?即使到現在,他都非要把相關人士邀請入局,為此不惜出大力淘來了當年的相關物品。
你說他們招惹這瘋狗乾嘛呢?看,被咬住了吧,甩不掉了吧?
嘶……真可怕。
可惜琥珀並沒有過腦子想想她才是要和這瘋子度過一生的人,但是好像她在盧卡斯身邊也從來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盧卡斯對她從來都是小心翼翼,視若珍寶的。所以,連琥珀自己也沒意識到,她已經被盧卡斯慣壞了,永遠在他麵前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偏偏當事人也默許了這種狀態,並且對於這種狀態很是享受。
“盧卡斯……”琥珀柔柔弱弱地出聲,“不知道這位先生為什麼會和當年的罪人扯上關係?”
琥珀很少用罪人這個詞彙形容當年的人,當年的事情對她而言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一切都無所謂的,隻要最後的勝利者是她這邊的人,那這充其量隻是給生活調味的一個小鬨劇。
她現在之所以這麼說,隻是一種天然的惡趣味,想要惡心一下當事人而已,對於拿鈴鐺刺激狗的這種操作,她很想看到狗會有什麼反應?來吧,巴普洛夫的狗。你會不會露出涎水呢?亦或是對我展露你的牙齒。
其實從一開始琥珀就猜到了他的反應,能與盧卡斯對擂到現在的人非等閒之輩,怎麼會被一個小小的稱呼刺激到?她眯著眼睛,在等一個解釋,讓這場巨幕變得更加有趣。
“啊?啊!”尼克男爵適時出聲,不錯的反應,自然到沒有一點修飾成分,可惜應該快點回答我的問題,我沒有耐心看他在這裡跟我演戲,琥珀保持著微笑,這一次並沒有強迫的意味,而是她發自內心的想用柔和的微笑掩飾住她內心的興趣。
尼克男爵撓了撓頭說道:“冒昧的來說,我曾經和罪人的弟弟有過來往,他那時化名菲利浦,我當時並不知道他的身份。”
稍微的慌張加以解釋。
“他隻說是落難出逃的富家子弟,我看他舉止投足之中,也透露著不凡,但也沒有細想,不久之後他忽然留下一封信和一份財產轉移書,然後就消失了。如你們所見的,我後來得到了這座礦山。信中向我坦白道他原本的身份,並且拜托我照顧他的姐姐,可是我那時並不知道他姐姐在哪裡,再後來我聽說了那位的罪行。就放棄了尋找他姐姐的方法,隻是故人所托,我受人恩惠,總不好什麼都不做。多少也做點事情,就當是彌補他那時與我的友情了。”
“這樣啊,確實呢。”琥珀右手舉起撫在自己的麵龐上,“唉,你也是一位重情重義的紳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