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濟就請外援,隻是這個方法有點丟人。
輪椅堪堪挪動到放置著水杯的桌子前便停下,喻庭頓了幾秒,果然拿起杯子把水喝光,緩解了渴意。
之後無論喻庭在屋子裡做什麼,那隻鬼都沒再蹦出來,隻是偶爾,喻庭從自己的小世界裡回過神,總感覺有什麼在暗處盯著自己,那感覺沒有惡意,更像是一種觀察、警惕。
她摸了摸口袋裡的符籙,在夜晚來臨之前,還是撐著身體到各處貼了幾張。鬼壓床什麼的,體驗一次就好。
睡之前,喻庭儀式感滿滿地接了一浴缸熱水,水汽蒙蒙之中,她哼著歌小心翼翼跨進去,讓受傷的手和腿搭在浴缸壁外,當熱水浸滿全身,她眯著眼發出又痛又爽的呼聲。
奇怪的是,今天的水好像冷得格外快。
她的手指頭甚至都沒有變皺,水就冷了,喻庭迷迷糊糊睜開眼,頓時嚇得一個激靈,被熱水激發出來的睡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雖有水汽遮擋,但喻庭還是眼色極好地瞧見那水下有什麼東西在竄動,細細去看,像是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一隻鬼身形明顯,那就代表著他殘留在人世間的魂魄很強大,並非輕而易舉就可以解決掉的。
喻庭下意識放淺了呼吸,一點點看著如水蛇一般的手在水麵下離她越來越近,直到靠近皮膚,乃至感受到些微涼意。
霎那間,符籙燃燒,奇異的藍色火焰遇水未熄,一路燃上他手臂,蒼白的手臂似是被灼傷一般節節後退,可退了沒多久,便一股腦湧上來,大有一副同歸於儘的架勢。
喻庭退無可退,隻得寄希望於其他符籙上,然甩出去再多,那鬼手都好似已經免疫,對他產生不了半點作用。
直到鬼手徹底抓住她大腿,喻庭呼吸都要停止了。
那隻手卻沒有多餘的動作,隻那麼來回摩挲著,持續了好久,仿佛在確認什麼。
驀然間靈光一閃,喻庭意識到這隻手可能在給她比劃著寫字。
“找……到……”
喻庭忍著癢意,艱難辨認,“你……了……”
她嘶了一聲,駭然於這隻鬼竟然是衝著她來的,那麼想必是熟人……熟鬼一隻。
且觀目前主觀惡意不大,倒是可以趁機打探一波消息。
喻庭嘗試和這隻鬼手溝通,但念叨了幾句,那鬼手的回應始終是“找到你了”這四個字,再無其他,像極了智商不高的樣子。
饒是她說出京闕這兩個字,鬼手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那一瞬間她毫無疑問是失落至極的,喻庭寧願這隻鬼手是京闕,寧願是他無聊的惡趣味又發作了,特意來捉弄她。
隨著水逐漸變冷,水汽散了去,那鬼手竟然消失在喻庭眼皮子底下,好似從未來過一般,隻餘那詭異冰冷的觸感讓她頭皮發麻。
喻庭脫力地靠著浴缸,沉沉歎氣。
她洗完後去看了眼玻璃罐,那手指骨還安安靜靜呆在裡頭,沒有半點動靜。
夜晚喻庭躺在床上,總會想起白日裡那隻鬼手的樣子,莫名的,她覺得很眼熟,即便溫度冰冷,因為沒有血色而蒼白,喻庭冥冥之中的第六感總在叫囂著。
京闕。京闕。如咀嚼一般,她喃喃念了好幾聲。
隔天,喻庭還是不相信那放肆的鬼手不是京闕,因此,特意向宋千秋詢問了有什麼陣法能讓他顯形。
宋千秋先是說沒有,後來支支吾吾的,在喻庭軟磨硬泡下說了個法子。那法子對人身體副作用有點大,簡而言之就是耗藍條,若是能力不夠,使出來容易減壽。
他目前拿了錢和因果在給一戶人家開壇做法,一時半會趕不到喻庭身邊,思前想後,隻讓她再觀察觀察,先按捺不動。
可喻庭心急,覺著他沒有惡意,便下單了所需物品,布置個顯靈陣法。
在鬼手再次出現在她麵前,喻庭將其引到陣法中央,閉著眼念完一連串術語,靜靜等待了幾秒,才敢緩慢睜開眼,視線從地麵往上移。
然後喻庭瞪大了眼。
“京闕!?”
她一下子沒控製好音調,聲音都變了形。
在她麵前的京闕,如海市蜃樓一般虛幻又真實,有種身在迷霧之中的夢幻感,喻庭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出現了幻覺。
變成鬼的京闕的樣子並沒有太大變化,隻是麵皮更加蒼白柔弱,看起來異常脆皮,他低垂著眼,就那麼站在喻庭麵前,無論喻庭說什麼他都沒反應。
當她試圖用手去觸碰時,卻輕易穿過去,摸不到實感,麵前的京闕似乎隻是個投影,喻庭失落地嘴角都耷拉下來了。
不過也是,一個顯靈陣法而已,能確認是誰就不錯了,更多的還能要求什麼呢?
“京闕,我好想你……”
趁著陣法還沒失效,她憋著嘴角,一股腦地訴說這一年來的委屈和難過,即便這個影子沒有任何回應,但他光是站在這裡,就足以給喻庭慰藉了。
直至陣法失效之時,她看到京闕僵硬地抬起頭,嘴唇一張一合,而後消散,再不見蹤影。
喻庭緊緊抿著嘴巴,名為酸澀的感情一股一股地湧上心頭。她恨不得現在就提了刀把那個天殺的幕後黑手剁個稀巴爛。
她看懂了京闕的無聲話語。
他說:“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