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徵起先有些警惕,她心想:這般隱私的密道都帶自己走了,必然是要滅口。再死一次,會變成聻罷……也不知道為聻後又何去何從?
先前因著安沅造訪得突然,她不曾來得及多帶些什麼,僅袖中一枚隨身攜帶成了習慣的薄刃,緊緊地貼在腕子上。
但不一會她就又變回了那幅懶散模樣——因為安沅將她領到地方後,她剛想開口問些什麼,一轉身就發現安沅不見了,諾大的密室中,僅剩她一人。
於是衛徵踞坐在地,但一雙眼珠子仍在不動聲色地四處打量。
此間同丹齋風格迥然,一個古樸而素雅,一個精巧卻陰冷。瑩瑩幾星鬼火躍在燈台,映得整間密室更顯幽暗森然。
她又將視線挪向正前方的四美人屏風圖上,屏風後是什麼她暫且不得而知,也不敢輕舉妄動。屏風畫上,其中一個嬌俏少女模樣的的美人腳下,有一隻翻著肚皮求饒的小犬。
衛徵有些啞然,心道這什麼品味,這是美人戲狗圖?
此時,屏風後終於傳來了腳步聲響。
衛徵的鼻子裡也隨之湧入一股夾雜著煙味的冷香。
有些熟悉,她想。好像在什麼地方聞到過。
“迷津茶鋪的衛老板。”腳步聲繞過屏風,玄色的裙裾下擺停在她眼前。
衛徵抬頭,又是被一股煙霧襲來迷了眼。
她想起來了,是上次在她的茶鋪門口,朝著她吐了一口煙的美人。
她的眼睛也不知為何,許對這煙霧頗為敏感,被熏的淚眼朦朧。她眯著眼從淚光中瞧見,美人身後的屏風圖上,那個“戲狗小美人”拎著一隻灰毛斑雜的眼熟家夥鑽了出來。
“這是你家的小狗?他在我們這兒可搗了不少亂呀,說說罷,你打算怎麼賠呀?”
被拎在手中的,正是長相貌似幼犬一般,生無可戀的狼崽阿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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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正午,日頭正毒,吳從以將鬥笠取下扇風,被太陽曬得頭暈眼花。將鬥笠戴上,又悶熱得滿頭大汗。
嶺南此地他也是少來,先前幾次來都是正逢凜冬,或者春寒料峭,當時隻覺此地溫暖濕潤,很是怡人。
可這次倒是正值酷暑,他很是嘗了一番南方驕陽的苦頭。此刻驛路附近也無什麼歇腳的好去處,吳從以隻好在驛路之下的山坡處尋了一顆青鬆,在其腳下歇息。那兒地勢略緩些,青鬆許有百歲年紀了,約十餘丈高,亭亭如蓋。
吳從以喝了幾口葫蘆中帶的水,總算是覺得,先前仿佛被灼燒了的喉道同氣管,被青鬆下絲絲縷縷的涼意包裹治愈。
要查陳淞玉同宋懷正一事,首先還得是去番禺探查一番。陳淞玉已逝九年有餘,而據她所說,遇見宋懷正時,宋懷正自稱離家三載。
若是當真,便是也有十五年。運氣好些的話興許還能撞上相熟之人打聽,不過宋懷正生來就是許氏在偏遠的地郊莊子上帶大的,相熟之人……隻怕不好找。
吳從以又飲了一口水。他計算著自己的腳程,以及從此地到番禺的路徑。若是直奔番禺,大抵酉時日落時分就能抵達。但若是稍稍繞路一番,去處番禺另一頭的莊子,則約莫是要亥時末了。
思量一番,吳從以起身,他歇息的差不多了,得繼續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