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孔淵連連點頭,安雲這才放下心來給他解開術法。
他一開口,險些又忍不住罵詞。硬是咽回肚裡,他憋屈地開口:“你就是丹齋齋主?”
連詹寧挑了挑眉:“聽說你尋到這兒來,是要求我替你報複。你可都想好了?”
“那是自然!那些個貪官汙吏,沒一個好東西!這城裡頭的也一樣,竟敢抓我去……”孔淵忿忿不平。
“且慢。那些?有多少?”以前來尋她出手相助的,都僅有明確指定的某一個仇家,偶爾例外,也至多不過兩三個。這一句“那些”……
孔淵同她細細數來:“那可多了去了!單說這枉死城裡,這回捉我的有三個,打板子的兩個,看守的牢頭也有四個換班的,管飯的獄卒儘給些餿飯稀粥,這個也算上。還有你手底下那個叫勞什子安叡的,還有我後頭這個安雲,上次不肯收我大作的安沅,你們齋裡打雜那個叫衛什麼……總之,都不是甚麼好玩意!”
連詹寧啞然。她頭一次不知如何作答。
而安雲著實是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
她一邊笑,一邊斷斷續續說道:“哈哈,你,你這書生也是有趣哈哈,這城裡頭的官差哪輪的著我們動手,再說,我們齋裡這幾個也稱不上貪官汙吏罷哈哈哈哈!你怎的,怎的還給我們加官晉爵了哈哈哈哈哈!”
孔淵羞得麵紅耳赤。半晌才開口道:“總之,城裡的不行,上頭的總行了罷?”
“我可聽牢友說了,你們能通陰陽,你若不肯幫我,哪怕再使那勞什子封口訣也不頂用,我必然要付諸筆墨痛斥你這丹齋,到時候你們也沒好日子過!”好了傷疤忘了疼,他竟又開始敲詐恐嚇起來。
安雲聽罷更樂了:“嘿嘿,你就不曾想過,有了封口訣,就沒彆的術法能教你以後提不起筆來?”
他的確不曾想到這點,但仍梗著脖子,不過換了一套說辭:“聽聞丹齋義舉,我才慕名前來相求,不曾想你們竟是沽名釣譽之輩,著實另孔某失望不已。”說罷,竟長籲短歎起來。
“義舉?誰同你講義了。”安雲踹了一腳孔淵後脊,踹得他向前一栽,頭又磕在屏風座腳上。
“哎喲!”他這回倒沒暈過去,隻是包上加包。
“總之,你們哪怕要攆我出去,也得先聽我說完。”他仍不死心,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若是能成,除了念,其他勞什子,要什麼隨你們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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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徵還未將那把交椅坐熱乎,安沅就上來了。
“哎呀安沅主事你怎的這麼快就回來了?”她匆匆將台上吃剩的花生殼掃到地上,踢進櫃台下麵的縫隙裡,毀屍滅跡。
安沅早看清她做了什麼,笑道:“踢進去做甚?一會還得你費力掃出來。”
是啊……踢進去還更難清理,衛徵心中直呼失策,嘴上吆喝來阿慕:“阿慕!把這兒,這櫃台底下好好清掃一番!”
阿慕取來了掃帚簸箕,塞進她手裡,示意道:自己乾。
掃帚塞不進去,衛徵隻能倒過來,趴在地上,用掃帚棍把探進去勾。好半天,才勾出零零碎碎幾個殼來,她便當做大功告成,掃進簸箕裡,準備拿出門丟了。
“你且稍等,”安沅喚住了她:“你那茶鋪還在做打聽消息的生意罷?”
“前些時日倒是還在做……這會子徐老頭每天隻曉得鬥茶聽曲兒的,怕是荒廢了罷。”衛徵回道。
“這般…那看來,能給你們立功減輕債務的機會怕是沒有了。”
“啊呀,我竟是忘了,還在做,還在做,我那鋪子裡的徐老頭可是遠近聞名的‘城中百曉生’,這機會……”衛徵立馬將徐老頭賣了個乾淨,畢竟這債嘛,能多還清一點是一點。
安沅收斂起故作惋惜的表情,拍手稱快:“那便好,你今日下工回去後,同那位徐先生說道說道,到底丹齋雖有吳先生在陽世行走調查,可在這城裡也不好伸手太長,免得教官差盯上。你們既肯做下線,那欠債必然…先給你抹去個零頭罷!”
衛徵點頭如搗蒜,連聲應是。網羅消息嘛,老本行了。再說也不是她自個兒跑腿,徐老頭同林小娘子,各有各的關係網哩。
她幾乎可以預見同阿慕兩人重歸自由身的未來了。到時候,必要先上城心坊喝個三天三夜,再關了茶鋪倒頭睡上幾天,豈不美哉?
不過說到林小娘子,看來還得想個法子勸她回來才是。她那“佳偶”畢竟……實在並非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