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未曾標記過的電話號碼突然出現在手機屏幕上,顧玄酒隨意瞥了一眼,唇角的微笑頓了頓,似乎是難以置信,她走到燈光下又細細看了一會,確認無誤後才滑動接聽鍵。
她準確叫出那個人的名字,冷漠道:“宋嬌。”
電話那邊的人笑得花枝亂顫:“好閨女,我就知道你還記得媽媽的電話。”
顧玄酒上大學之後就再沒見過宋嬌,也沒覺得她們倆的關係能好到打電話互通有無。狼狽為奸的繼母和惡女,互相遮掩尚且來不及,遑論親如母子。此刻聽宋嬌自稱媽媽,顧玄酒隻覺得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於是,她硬邦邦道:“有事說事。”
電話那頭的人半真半假地嬌嗔了一聲,客套了一會直到顧玄酒忍無可忍才道:“顧章生病了,想讓你去照顧他。”
幾乎沒有任何停頓,顧玄酒冷笑一聲:“生病了就去看醫生,我又不會看病。”
“唔……已經住院了,所以才希望你來照顧他。”
顧玄酒麵無表情道:“沒時間,我要給貓做飯洗澡。”
宋嬌似乎早就預料到顧玄酒會是這種態度,她輕笑一聲,不知對旁邊的誰嗤笑道:“你親閨女都不管你,還指望假兒子管你?”
在掛斷電話的前幾秒,顧玄酒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沙啞的男聲,似乎在說什麼不肖子孫。她頓了頓,乾脆利落拉黑了宋嬌的電話。
周鶴眠快走幾步跟上來,偏頭望了她一眼,眼睛霧蒙蒙的,含了情真意切的擔憂。顧玄酒沒說話,隻抬著眼睛看著她,像是在困惑周鶴眠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笑眯眯地攤了攤手:“我是自私鬼,隻希望自己過得好,其他人的事情與我無關。”
周鶴眠抿了抿唇,故作無意般試探道:“是許姐姐嗎?”顧玄酒接電話時候的失態並沒有逃過她的眼睛,能讓顧玄酒失態的人不多,除了許溪蓀和許嘉閆她幾乎想不到其他人選。黎溫告訴她許嘉閆今天下午進了醫院,結合顧玄酒那句話,她心裡緩緩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顧玄酒不會真的移情許嘉閆了吧,愛之深恨之切,所以看到許嘉閆的電話號碼就失態。
顧玄酒搖了搖頭:“是宋嬌,我繼……前繼母,她說我爹住院了。”
話題到此戛然而止,顧玄酒沒往下說,周鶴眠也識趣地沒往下問。她有心說幾句關心安慰的話,但看著心情沒受一點影響的顧玄酒,她又突然覺得自己可能從來沒看透過顧玄酒。
平心而論,她一直不太能理解顧玄酒的思維方式,隻能從自己的角度做一個簡單的解析。顧玄酒太過聰明和理智,早早體驗過世態炎涼和人情淡薄,所以在她眼裡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幾乎都沒有區彆。可偏偏這麼一個人,任何人都可以輕易發現她掩在麵具下麵的真心。
顧玄酒在乎感情,但又不受感情控製;在乎金錢,但又不為金錢違背本心;在乎道德,但又事事以自我為先……她好像什麼都在乎,又好像對什麼都不夠在乎。
直到現在,周鶴眠都猜不到顧玄酒究竟在乎什麼,她隻模模糊糊感覺到顧玄酒身上比其他人多了些東西。但具體是什麼東西,她想了很久都沒有合適的解釋。
顧玄酒抱起門外徘徊的小貓,麵露憐愛:“跑那麼快做什麼呢?還不是進不去。”她拿出鑰匙開門,白貓趴在她的肩頭,剔透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周鶴眠看。
聲控燈突然熄滅,白貓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周鶴眠被盯出了一身冷汗,好在門打開之後白貓就迫不及待地跳了進去。
屋子裡雜亂無章堆了幾個行李箱,周鶴眠剛想進去,顧玄酒就拉住了她:“裡麵信息素的味道有點雜,我先進去收拾收拾。”顧玄酒快走幾步,將沙發上麵的抱枕和軟墊替換掉,又噴了一圈清新劑,確定蓋住了所有的味道後才放她進來。
顧玄酒有晚酌的習慣,給自己倒酒的時候詢問周鶴眠要不要來一杯。周鶴眠猶豫片刻,坐到了顧玄酒對麵。
酒過三巡,周鶴眠扯東扯西總算不著痕跡地把問題引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上麵。她狠狠吐槽了父親的專治行為,隨後壯著膽子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顧姐,你的父親也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