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雲昭十分忐忑地和皇甫洛坐在馬車上。因為皇甫洛說要帶他去看成親用的東西。

“本來這些讓下人去乾就可以了，但是萬一能逛到你自己心悅的呢？”皇甫洛笑得很甜。從葳蕤堂出來之後他一直都像這樣，握著官雲昭的手笑著說話，“雲昭，成親以後你想搬去星引也沒關係，我陪你去。在星引定居也很好，整個天下何處不是我的領土，在哪都無所謂。”

官雲昭糾結萬分，他心虛地低頭。如果皇甫洛知道他的服軟隻是緩兵之計，隻是在騙他，還能不能原諒他呢。他看著皇甫洛笑得那麼燦爛，眼角彎彎，他突然覺得呼吸困難。

“怎麼了雲昭？”皇甫洛有些擔心地看著他，將他的手攥的更緊了，“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真的隻是開玩笑。”

“洛，你真的覺得我們在一起會幸福嗎？”官雲昭不敢抬頭看皇甫洛，聲音也有些顫抖，“我們得不到世人的祝福，連祖墳都進不了。而且你今日愛我，必須要娶我，可能明日又碰上了更心動的人。到那時怎麼辦呢，還繼續由著你的性子嗎？”

皇甫洛緊緊抓住官雲昭的肩膀，眼神分外堅定炙熱。“雲昭，世人的祝福對我們又有什麼影響呢？進不去祖墳，那就從我們開始重新挖一個，連族譜都可以從我們這頁開始寫。”皇甫洛說著說著，笑意又勾起了唇角，“最後，我愛你，如果你不放心，往後我每天都可以和你說一遍。因為我就是愛你，官雲昭。”

官雲昭被這番話說得無地自容，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個畜牲。

皇甫洛發覺他臉色不對，特地蹲下來，握著他的手。“雲昭，你相信我，我真的很少去葳蕤堂，去那裡也就是聽聽歌看看舞，她們本來就是做這個的嘛。”皇甫洛叫官雲昭的臉還是那樣陰沉，都快急得哭出來了，趕忙繼續解釋道，“今日我也沒想到你回來葳蕤堂找我，我當時又煩躁得很，對你說了那些混賬話，你要是不解氣你就打我好嗎，你這樣我看著也心疼。”

官雲昭揉了揉眉心，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洛，你彆對我這麼好可以嗎，我好難受，我還不起的……”

皇甫洛忍不住憋笑，他撩開官雲昭額邊的碎發。“你是官雲昭啊，有什麼是你配不上的。”皇甫洛細細摩挲著他的手，“我什麼都不用你還，到現在我都還不敢相信，你居然同意了。”

官雲昭試探地問：“那如果我還是沒有同意呢，我要是先娶了彆人呢，我要是自縊呢？”

“如果那樣的話，我還是會把你綁過來。就算你娶了一百個我也會把你搶回來。你若是自縊了，我掘地三尺都會把你帶回來。”皇甫洛俯在他的腿上，雖說出這麼令人冷汗直出的話，卻依然微笑著，“但我現在知道你也鐘情於我，這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

官雲昭輕咳了兩聲。皇甫洛的回答果然和霽塵雪那小子猜的一模一樣。

“那要是有一天我背叛你了呢？”

皇甫洛驀地抬頭看著他，神情說不出的怪異，甚至有種楚楚可憐的感覺。“不可能的，誰都可能背叛我，你不會的。”皇甫洛摸著官雲昭的臉，“有時候我會感覺上輩子就見過你，雖然是我的臆想。”

官雲昭不語。馬車顛簸。

霽塵雪和薑未雨走在路上。薑未雨一路上嘴沒有停過，一直在吐槽皇甫洛，還有說他們小時候的糗事。

“本小姐每次都給足他麵子了，他還在那裡得寸進尺！”薑未雨生氣地邊走邊跺腳，“我爹爹都不敢讓我滾，真的氣死我了，霽塵雪你說話呀，和我一起罵他！”

霽塵雪突然停下，他比薑未雨高一個頭，說話時都是俯視著她。

“未雨，你當時說要嫁給官雲昭，你是真的那樣想的嗎？”

“是呀，雲昭哥哥長得那麼好看，還那麼溫柔，會彈琴字又漂亮。該說不說那個臭太子眼光倒是不差。”薑未雨嘟嘴，“其實最開始我也以為臭太子在開玩笑，沒想到他居然來真的。”

霽塵雪垂眸。“未雨，抱歉，我有事先走一步。到時候你自己去接官雲玥回來吧。”

還沒等薑未雨點頭，他便已經大步離開。

一直走一直走，等到了一處荒蕪之地，他才坐下來。

他十五歲就上了戰場，今年已經二十三了。他二十歲就成了將軍、統帥，是因為這雙手染了千百人的鮮血。他有一段時間做夢都是那些開膛剖腹的屍體。他的戰友、他的敵人、甚至還有無辜百姓。他總是踩過他們的屍體，聽著他們的悲鳴最後被無數雙手拖入深淵。

這些年在他孤燥無味的生活中，唯一的光亮就是薑未雨。他們青梅竹馬，兩家也是世交。她是當朝宰相的女兒，他是將府的少年將軍。在外人看來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光鮮，身後的苦悶隻有他自己懂。

他並不知道自己到底愛不愛薑未雨，或許隻是因為在他最痛苦無助的時候，她給了自己生活下去的勇氣。就算愛他也不會將這份愛說出口。他是隨時會掉腦袋的死在戰場上的人。

但要如何才能不在意她愛什麼人，她同什麼人在一處呢？霽塵雪覺得自己實在太呆了，關於感情的事總一竅不通。

“嘿！霽塵雪。”薑未雨突然從身後竄出來，扮了一個鬼臉，“我就知道你騙我，快快快，你要偷偷乾什麼？”

霽塵雪無奈地笑了笑。“未雨，我隻是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薑未雨突然落寞。“好吧，那本小姐真的要走嘍。”

霽塵雪點頭。

街上熙熙攘攘人很多，但是官雲昭和皇甫洛氣質樣貌都太過出眾，總引得旁人紛紛側目。皇甫洛一把攬住官雲昭的腰。

“雲昭，你累不累啊，想不想坐會兒？”

官雲昭搖搖頭，突然定睛看向前方的一個老鋪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個賣雜物的鋪子。

皇甫洛牽著官雲昭的手，徑直走向那裡。

“老板，你們這有沒有成親時要用的東西？”皇甫洛對著整理貨架的老板喊道，“我爹娘走得早，我也不知道需要些什麼。”

老板一看來的兩個男子都氣質非凡，曉得一定是個大戶人家。

“誒呦，那肯定有啊。”老板翻找出來一個白手絹，用神秘兮兮的眼神對皇甫洛說，“先給你來個最容易忽略又最有用的東西。”

二人都很是不解，麵麵相覷。

“老板，你這是什麼意思？”皇甫洛皺眉，接過那張白手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