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師陳情 我救先生!(2 / 2)

扶蘇遠遠就看見了他,看他凍的止不住發抖,願意幫他一把。

“公子,先,先去吧,不必,不必為謹說情,惹怒君,君上便不好了。”尚謹搖了搖頭,且不說他要是求扶蘇,會不會讓祖龍覺得自己利用扶蘇,要是把扶蘇也連累了就不好了。

即使姚賈一直待在裡麵,他也還有後手。

扶蘇聽他這麼勸自己,抿了抿唇,將手中的傘遞給身後的侍從,吩咐侍從幫尚謹打傘,迎著風雪進了殿中。

他是秦王最看重的長子,自然輕而易舉便進去了。

“阿父。”扶蘇喊道。

“扶蘇?”嬴政見他身上已經濕了,立刻詢問,“下雪了?你身邊的人怎麼服侍的?”

嬴政本意是讓尚謹知難而退,等著等著也就退卻了,卻不想下了雪。

這幾日天冷,殿中一直是暖和的,加之嬴政注意力在姚賈身上,宮人知他論政時不喜被人打擾,故而不曾通報。

“不怪他們,是我方才在外麵看見了尚謹……”扶蘇解釋道。

嬴政不動聲色地詢問:“是他求你為他說情?”

“並未,他讓我勿要幫他,以免我惹怒了阿父。”扶蘇想起雪中凍僵的小孩,說道,“隻是我卻不得不說,如今雖是二月底了,可大雪紛飛,他已有風寒之狀。他不過一稚子,又是諫議大夫的侄子,何必累的他丟了一條性命?”

“既然他想說,讓他說就是了。聽完他的陳情,阿父未被他說動,再徹底斷了他的念想就是。”

聽扶蘇要勸動嬴政,姚賈試圖阻止:“公子,這可不成。韓非一向能言善辯,他的弟子怕是也蠱惑人心。”

扶蘇雖然人小,可不代表他聽不懂姚賈的意思,立刻望向嬴政,麵上帶了些敬仰:“阿父才不會被輕易蠱惑,對吧?”

“宣尚謹。”

宮人前來通傳的時候,尚謹起身同那撐傘的宮人道謝,剛要跟著走,便聽到係統的聲音。

【宿主救命啊!李斯讓那些人抓我!他剛剛去拿毒藥了嗚嗚嗚!救救救!】

「你再撐一會兒,儘量拖時間,隨時和我轉述情況。待到萬不得已,你就把那隕石放出來,把雲陽大獄那塊天花板砸穿。」

古人大多迷信,他就不信他在隕石上刻上那些話,李斯還能直接把毒酒往韓非嘴裡喂,遇到天降隕石砸到麵前,李斯必定會通報祖龍。

進了殿中,尚謹頓覺暖和了不少,他趨步上前,行禮道:“小民,小民拜見大王,謝大王願聽小民替師陳情!”

“你說。”嬴政見他凍的滿臉通紅,抬手示意宮人端熱水來。

扶蘇還待在一邊緊張地看著,若是一會兒阿父動怒,他也可幫著尚謹,免得尚謹出事。

他與尚謹不過一麵之緣,直覺告訴他,尚謹是友善的,他也不願一個與自己同齡的秦國稚子因受韓國公子的牽連而死。

更何況方才尚謹也不願他受牽連,反倒讓他覺得自己的直覺是對的。

“謝君上。謹,先奉一卷竹簡,名為《韓子?姚賈第三十五》。”尚謹從身邊的竹簡中抽出一卷,恭敬地奉上。

姚賈聽到自己的名字還愣了一下:“我?”

見嬴政接過那卷竹簡,尚謹鬆了口氣,開始陳述:“謹初到大秦,曾有幸與君上論不朽。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

“謹日日侍奉先生左右,聽君上與先生所論,皆刻於竹簡之上,欲成《韓子》。”

“臘冬之時,謹與先生知姚卿大功告成,特論姚卿之才,謹皆記於其上!”

“請大王與姚卿過目。”

嬴政翻看完,將竹簡遞給姚賈。

看了竹簡,姚賈的麵色好了不少,這竹簡內容繁多,顯然不是臨時刻的,也就是說這個韓非反而是讚賞自己才能的,將自己與李斯這個廷尉並列。但是一想起韓非在嬴政麵前說自己壞話,他的怒氣又起來了。

“公子非今日同寡人說了不少姚客卿的過往。”嬴政算是接受了尚謹所說,指出另一處問題。

“是,然而這些話並非出自先生自願,乃是受韓王安脅迫。”

“謹與先生論天下大勢,談及六國局勢,先生講,秦必統一。”

說到這句話,尚謹打量著嬴政的神色,又遞上一卷竹簡。

“他若能輔佐大王得天下,其畢生所夢皆可為實。天下分裂五百年,分久必合,也到了合一之時。”

“可他卻有難言的苦衷。”

尚謹從袖中將第二張絲帛奉上,那張裡韓王安隻講了要韓非想辦法把姚賈趕出秦國,否則……

“皆是因為韓王安,先生出使之時,韓王安將先生家人皆扣留於韓都,名為照顧叔父親眷,實為軟禁威脅。假使先生敢助秦一分一毫,先生妻子皆亡。”

“即便如此,先生卻說,大王是伯樂,可他因此難做駿馬。”

他先前遞去的那份竹簡裡也寫了這些。

“先生雖出身韓國王室,乃韓厘王之子,可幼時卻不得父母喜愛,蓋因其口吃,其兄弟姐妹都不願同他說話,連宮中侍從都私下譏笑他。”

“他發憤著書,可韓王眼拙,棄之如敝履,唯有大王欣賞其才乾,先生怎能不感激於大王。就好比初見時,大王不僅未曾因謹口吃而不悅,甚至還要讓侍醫為謹診治,謹心中感激涕零,我想先生心中也有相似的感情。”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若有人能拋棄自己的孩子,那便是連為人都不配,先生不願害死自己的妻子兒女,隻好苦苦周旋。”

說到這裡,他想起了嬴異人和趙姬,一個拋棄妻兒,另一個給了祖龍一個“大驚喜”,這對父母實在不負責任。

“先生今日進言,並未存動搖姚卿的想法,那樣拙劣的言語,君上英明,不會相信,姚卿更是幾句話便可破局。”

他恭維得不太刻意。

“先生曾著《說難》,今日而來,哪裡是為遊說,而是因為,他已知死局。君上對他有伯樂之恩,可韓王安手裡攥著他親人的性命,唯有這拙劣的進言,可讓君上不再信他,唯有一死,或可讓韓王安放過妻子兒女。”

“凡說之難:非吾知之有以說之之難也,又非吾辯之能明吾意之難也,又非吾敢橫失而能儘之難也。”

見嬴政神色微動,尚謹終於說:

“君上,謹有一法,乃萬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