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還是想聽這位前輩又說了什麼,似乎有些不同。”
“那我說了,你自己知道就好。”尚謹才猛然發覺,自己跟著韓非並未看過《詩大序》,他說的乃是後世的序,也不知與這時有何差彆。
“那你也和我講講你知道的吧?”
扶蘇還有些意外:“你沒看過?”
“嗯,還真沒看過。”
韓非回來的時候,便聽到自己兩個弟子在熱烈地討論《詩》,一時也不知做什麼表情,隻能輕輕咳嗽一聲。
“先生!”兩個小孩眼睛亮晶晶的,一齊看向他。
韓非笑著摸摸尚謹的頭,問道:“這《詩》論完了?”
“說完啦!先生講,先生講。”尚謹點點頭。
韓非這幾個月一直在教授刑名之學的書籍,但還並未教過在平日裡該如何做。
“這段日子講得也夠多了,今日講講斷獄。”
尚謹眼睛一亮,喊道:“真的?好!”
扶蘇也有些期待,書籍與理論畢竟都是紙上談兵。
【宿主,你要不要反思一下?】
「反思什麼?」
尚謹疑惑地看了一眼丹雀。
【你還沒有扶蘇一個小孩穩重,這合理嗎?】
尚謹厚著臉皮回答:「沒事,我年紀比他小。而且我從來就不是穩重的人,你知道裝沉穩有多難受嗎?」
「你看,祖龍和先生都喜歡沉穩早慧的,我就沉穩。扶蘇更需要小夥伴好不好,老端著有什麼意思?」
【……你就是裝累了吧。】
「咋了?你還不允許我有童心了?再說了,判案多有意思啊!這裡一切對我來說都挺新奇的,激動一點不是很正常?」
【宿主,你是把這當成推理了吧?】
“你們可知道哪些有名的斷獄?”
扶蘇立刻對答起來,尚謹看了看扶蘇,瞄了瞄韓非,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下,陷入了沉默。
好的,他不知道,他能編故事嗎?
韓非讚賞地點頭,又就扶蘇提出的一些內容加以引導指正,看向了眼珠滴溜滴溜轉的尚謹。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尚謹心虛地回答,“我能講從前有個魏國人嗎?”
“怎麼不說從前有個宋國人呢?不許講故事。”韓非敲敲他的腦門,無奈地說,“初見時不是還說得極好?”
“甲盜牛,盜牛時高六尺,毄一歲,複丈,高六尺七寸,問甲可論?當完城旦 。”尚謹把現代的秦簡裡的東西扯了出來,希望放在這兒合適。
“這不是說的很好嗎?為何說自己不知道?”韓非無奈地問。
“不記得從哪聽的了,怕說錯了。”
韓非教了尚謹這麼久,也發現了,自己這個弟子那是從天上的星子到地上的沙子什麼都懂,說起理論來頭頭是道,遠超他這個年紀本該有的水平。人也機靈,也願意學,肯下功夫,但是一論到實際,便說不出什麼來了。
他絕對不能讓尚謹成了紙上談兵的趙括。
相比之下,扶蘇心中雖有偏向,然而門門都學得不錯,也難怪君上讓扶蘇什麼都學,儼然是按著下一任去培養的。
「我猜先生心裡我是個偏科怪,扶蘇那是全麵發展好學生。」
【宿主,你和扶蘇一起卷起來,說不定比得過。】
「那還是不要了,雖說我確實好奇那些古代典籍,但是也沒有必要那麼卷。扶蘇太卷了,連軸轉的,我要是和他一起卷,那不是重回高中嗎?」
日薄西山,尚謹才跟著韓非離開了鹹陽宮。
走在路上,大事已成,兩人比原先都更加安逸。
“先生,我有個問題。”
“你問。”韓非拍拍他的肩膀。
“為什麼你和其他大家的故事裡總有宋國人?”尚謹好奇地詢問,“什麼揠苗助長,守株待兔,挖井得人,智子疑鄰。”
他記得當初先秦文學的課,教授還專門講了這個問題,不過他還是想聽當事人說說。
“緣由許多,倒是難得有人問這個問題。一來,宋國早亡,說他們的壞話也不會有人生氣;二來,宋國乃是殷商遺民,如今是周……也不能算周了,自然對他們有所偏見;三來,宋國固步自封,自然多被諷刺,好比,宋襄公;四來,宋國可有不少人自黑,孟軻,莊周,墨翟,惠施,不都是宋國人?”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哦,從前有個宋國人,還有從前有個杞國人,從前有個鄭國人,從前有個魏國人……”
「河南由於地處中原承受了太多。」
*
翌日,尚謹正刻著竹簡,聽見門被打開了,抬頭一看,原來是扶蘇來了。
他剛要喊扶蘇,卻看見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從扶蘇身後探出頭,好奇地問:“阿兄,他是誰啊?”
扶蘇介紹道:“是我與你提到過的,尚謹。”
“尚謹?我是陰嫚,是阿父的女兒。”嬴陰嫚笑彎了雙眼,開心地同他打招呼。
“陰嫚?陽滋……”
尚謹刻著竹簡的手停了下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