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有出神是毛病麼?”他伸出手在我麵前晃晃,皺皺眉,“歲歲隻說你失眠,神經衰弱。”
提到歲歲,我醒了過來,記起這是周先禮,歲歲的男朋友。鬼使神差地,我突然願意告訴他一些事:“我知道我生什麼病?”
“哦?”他放下小錘,一本正經地看著我。
“我記憶有些錯亂。我不記得很多事,記得的那些也幾乎都是些碎片,場景和人物很難對上號。我很久之前是看過醫生的,還留著他給我開的藥方。他說這是刻意錯亂的,是我有意識地造成的。自己會好。”
“那,為什麼不告訴歲歲?”
“她知道,她的目的是看看我這些年有沒有好轉或更嚴重。所以,我根本不用看病,看了也沒有法子醫治。”
沉默的五分鐘,我以為他會發表些什麼專業理論或者苦口婆心勸我按歲歲說的去做檢查,沒想到他把一盤子核桃肉推到我麵前,自然地就轉移了話題:“快吃,彆浪費。”語氣裡帶著寵溺。
我乖乖地一粒粒往嘴裡送,記不得多久沒吃核桃了,嚼著,卻隱約覺得味道不對,記憶中應該不是這個味道,那種味道卻怎麼也不能用語言形容出來。
“你記得些什麼?”
“近幾年的倒是很清晰的,往前推五年就模模糊糊,十歲前的就幾乎沒有印象了。”我很認真地告訴他。
沉默良久,他下了定論:“也許你需要特定的環境刺激。”
我一直專注著核桃,他這一說就馬上站起來:“那麼,我不用見那些恐怖器械了?我可以回去啦。”
他或許感覺有些好笑:“醫院也算我家,就那麼讓你討厭?”
我無比認真:“要是沒有核桃,我可能不會乖乖跟進來的。”
他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拉我坐下:“小妹子也太好收買了些,真乃我之幸也。”
我看看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等到他自己停了下來。
“小妹子,你要再幫我一個忙,送一百斤核桃都成。”
我繼續看他,示意他說。他貼近我的耳朵,氣息吹拂著我的鬢發:“周末……..”
“不行!”我一下子跳起來,大聲說,“她不願意的事我才不勉強她!”
“小聲點,這是醫院。”他忙來拉我,“我既然讓你幫忙,就肯定能說服你。”
我看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摸樣,好奇心促使我安靜地坐了下來等他說服我。
“我跟歲歲認識五年了。”我真沒想到歲歲剛剛沒講的故事由他來敘述了,於是更加豎起耳朵來。
“關係一直是普通朋友。兩年前她大學畢業過生日,我們確定了關係。”兩年前的生日?我想起來,那天我買了一小塊蛋糕,從學校過去想給歲歲過生日。直到她愛吃的菜全涼透了,我開始有些生氣,歲歲才大醉地回來。正是那天晚上,我知道了她的過去。最大的秘密就是那個在蘭城的已婚男人。
“你說,五年,不夠嗎?”周先禮繼續說著,像自言自語。
“足夠了,我幫你。”我輕輕拍拍他的手。歲歲是該塵埃落定的時候了。雖然她不說,過去已經困了她那麼久,夠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這個三十幾歲的男人略顯激動地握住了我的手,我沒有抽開。隻微笑著看著他,做我的姐夫,這人完全當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