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小姑娘 你忘了一切,你是罪人(2 / 2)

罪人遊戲 叁分之貳 4409 字 11個月前

邵懷州適應能力很強,他安慰著自己,這隻是幻境而已。

之後。

就算腳步有多沉重。

他絕不回頭。

在走到雞鳴寺大門的這一路上,有各種各樣他從未見過的人,在拉著他的腿,但都無一例外都被流沙吞噬了。

他手上之劍,上麵的血越來越厚重,新的血液堆積在舊的已凝固的黑色血液之上,像是被淋上了紅黑色的焦漆。

雞鳴寺被延展成了一個無窮無儘巨大的迷宮,且被團成了一個球體,邵懷州每次走到儘頭,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這片幻境沙漠,究竟是哪?

不止空間,連時間也都錯亂了,日月同輝,以極快的速度,升起於東沼墜落於西冥,變換與烈日與飛雪。

黃沙大漠,古刹綠株,響徹著《漢宮秋月》,像是神明為人類演奏的絕地之音。

邵懷州覺得,這樣無窮無儘地逃避重複,不是一個辦法。

直麵困境,還是得回到胭脂井。

胭脂井附近的時間流逝和空間組織並不是混亂的。是黑夜,與之前兩次有所不同的是,寺廟的暮鼓敲了起來,已是辰時。

紅衣小姑娘並沒有出現,但是這裡的琵琶聲很響,像是從枯井裡傳來的。

他背後傳來窸窣的聲音,是踩踏在積雪上的腳步聲。

有重量,說明是人。

邵懷州不斷地對自己催眠道:“這裡是幻境,無論見到什麼都不奇怪。”

做好心理準備再回頭,是另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邵懷州。

邵懷州:“……”好怪。

另一個邵懷州衝上來,掐住他的脖子:“還給我!”他的身上有一股藥草香。

那手不是手,而是發黑的枯骨。

邵懷州的雙手抓住了捏住他脖子的枯骨,喘著一口氣勸著對麵那個和他長相一模一樣的男子說道:“咳咳——彆——彆——衝動”

在這次的幻境中,邵懷州發現自己走多少路都不累,甚至力能扛鼎。

理所當然地,他抓住枯骨的手腕後,幾招便撂倒了另一個邵懷州。

邵懷州消失了,倪衡不知從哪裡出現了。

清風霽月的一抹竹韻的藍衣男子,在這黑夜黃沙之中顯得格格不入。

“倪衡?”邵懷州不知道在幻境裡的他,是來救他的,還是來殺他的。

“倪衡?”

來殺他邵懷州也好。

隻是見到他,邵懷州就覺得在這幻境之中,並不是無依無靠的。

他剛想跑向倪衡,全身卻動彈不得。

倪衡款步向他走來,邵懷州像被麻醉了般,動彈不得。

“嗚——”

聲帶也像是被啞藥熨平了。

他用竹節玉雕般的手指,撫摸著他的臉,用下巴抵在他的肩上,那是一種真實的重量,“伏波將軍,你將忘記這一切。”

忘了這一切?

倪衡,你是來帶我走的嗎?

倪衡的青鋒毛筆蘸著酡顏色的顏料,在邵懷州臉上描繪著什麼,忽然倪衡捂著左肩上,鮮血從手指縫隙裡湧了出來,“你欠的債,由在下來還。”

隨即倪衡倒進了枯井裡。

“你——你——倪!”

明知是幻境,邵懷州還是想忍不住痛苦地喊了出來。

竭儘全力,隻能滾出個“你字。”

“咚——”倪衡掉進枯井裡,卻濺出了水花。

那一瞬間,邵懷州身上被“點穴”定住般的咒語解除了,他癱軟地倒在地上,隨後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衝上前去,扒住井口,井口注滿了水,一片平靜。沒有倪衡,如鏡的水麵卻倒影出一張陌生的臉——

那張臉極其冰冷,劍眉星目下掩蓋不住眼角的寒意,他像是來自極寒的天山,孕育出一管如同天山陡峭的長鼻,他的嘴角向下,如同長槍上永遠垂著的長纓。

不,這不是他,這不是邵懷州的臉。

紅衣小姑娘抱著琵琶從井裡爬出來:“你也是來找大哥哥的嗎?”

琵琶,一定是琵琶讓他陷入了幻境,邵懷州一把摔斷了她的琵琶:“琵琶沒了,你也能消停一下了對吧。”

“你摔了我的琵琶,我要殺了你。”小姑娘笑著,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刀,直直往邵懷州腹部捅去。

見他吃了一刀還麵不改色,小姑娘笑著把刀子抽出來,又連續捅了幾刀。

不痛,但是好累。

邵懷州捂著腹部涓涓湧出來的鮮血,體力不支地倒了下去。

紅衣小姑娘笑而不語,邵懷州突然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大哥哥是誰?”

她的紅衣上墜著紅鈴,小姑娘笑著拍起手來轉圈,叮叮當當的,她笑著指向邵懷州:“是你呀,是你呀。”

邵懷州趴在地上,抓住她身上的紅鈴“彆走,彆走!”他的視線漸漸模糊成了一團紅色,像是血浸泡著他的世界,邵懷州強忍著眩暈,掙紮著問道,“誰還來找過大哥哥?”

紅衣小姑娘拍著手笑道:“還是你呀,還是你呀。”

不,完全搞不懂,這一切太過混亂了,完全對不上邏輯。

紅衣小姑娘趁著邵懷州思考遊神時,她停止拍手叫好,利索地給了他好幾刀:“你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你是罪人;你該死卻沒死,你是罪人;你是東坡先生的狼,你是罪人;你鳩占鵲巢,你是罪人。”

紅衣小姑娘湊在邵懷州麵前,咬斷了他的左耳:“你忘了一切,你是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