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綿憶染上痘症的消息,所有的人都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就連乾隆也緊皺著眉頭在一旁不住地問:“白天還好端端的,怎麼說病就病了,鄧太醫究竟怎麼說?”
爾康答道:“稟皇阿瑪,鄧太醫說綿憶的痘症是在途經時感染上的,隻因綿憶底子強,一直拖延到現在才發作。可由於一路的舟車勞頓,綿憶這次恐怕很難撐過去。兒臣怕皇阿瑪有恙,所以擅自將綿憶送到了簫劍的住處。”
永琪一聽,焦急不已,口中直說:“不會的,綿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他向乾隆跪倒,磕頭道,“求皇阿瑪恩準永琪去親自照料綿憶。”
乾隆猶豫了許久,才點頭道:“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永琪在綿憶的床邊守了整整一夜,幾乎不曾進過米水,綿憶卻仍然未醒過來。眼睛裡積蓄的淚水不住地往下落,永琪也顧不得去擦,雙手緊緊捧住綿憶冰冷的小手,隻想把自己的熱度全數傳遞給他。
每等待一刻都是一種煎熬,綿憶一直這樣閉著眼靜靜睡著,他睡得極不安,偶爾會帶幾聲咳嗽,還斷斷續續地喊著:“阿瑪,您在哪兒,綿憶想見你,阿瑪,阿瑪……”
一聲聲“阿瑪”擊痛了永琪的心,他捧起綿憶的雙手,將他放在自己的胸前,柔聲道:“綿憶,阿瑪答應你,隻要你醒過來,阿瑪就隨你一道回去。紫薇姑姑說得對,阿瑪這樣做對你太不公了。你相信阿瑪,以後阿瑪一定會加倍對你好,一定會補償這十二年來對你的虧欠的。”
一滴淚從永琪眼眸內滾滾而下,正滑落在綿憶的眼皮上。倏然觸及到一絲濕潤,綿憶動了動身子,永琪一驚,正糾結這樣的情形下該如何麵對綿憶,背後忽然被一隻手猛地一拍:“你可是真的想清楚了?”
永琪帶著求助的眼神看向紫薇:“我已經決定隨你們回去了,可現在綿憶正在病中,我不敢斷定他知道真相後會是什麼反應。所以,請給我一點時間,也給綿憶一點時間。”
綿憶輕輕喚了幾聲“阿瑪”,忽然感覺到握著自己的手變得柔軟了幾分。他緩緩睜開眼,見紫薇正緊握著自己的手,含著笑意說:“謝天謝地,綿憶總算醒過來了,可嚇著姑姑了。”
“姑姑,怎麼是你。”眼裡掠過絲絲失望,他瞥眼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問道,“一直是姑姑陪在綿憶身邊嗎?”
紫薇笑道:“自然,這裡隻有姑姑得過天花,除了太醫就隻有由姑姑來照看你了。”
“姑姑,我剛才夢到阿瑪了。阿瑪對我說他要隨我回去,他說他還要加倍對我好。姑姑告訴我,阿瑪是不是真的來過了?”
紫薇眼眶微紅,悉心道:“阿瑪沒有來過,可是紫薇姑姑相信阿瑪真的就要回來了。”
綿憶虛弱的小臉上浮起一抹純真的笑容:“阿瑪什麼時候回來?”
“快了,等綿憶病好了就能見到阿瑪了。”紫薇噤了噤聲,又說,“綿憶,如果……姑姑是說如果,倘若你的阿瑪並不是什麼英雄,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你會原諒他嗎?”
綿憶懵懂地問:“阿瑪沒有做錯事,為什麼不能原諒?綿憶從來不想讓阿瑪做什麼英雄,綿憶隻要阿瑪陪我射箭騎馬,教我詩詞兵法就夠了。”
紫薇終於釋然,笑說:“是,綿憶說得對。”她拿絹子為綿憶擦去額頭上的虛汗,細細地說了些關於京城外的人文趣事,綿憶本就虛弱,聽著聽著便又睡下了。
確認綿憶真的睡著之後,紫薇才出了房間。爾康負手等在花架子邊,見紫薇出來,忙將她招過去,問道:“我看得出來,綿憶身上的痘診並非天花,隻是尋常的疹子,究竟怎麼回事?”
“如果不是這樣,怎麼能夠令永琪愧疚,想要讓他回去,就隻有使苦肉計。”
爾康極其不滿,責道:“你瘋了,我們好不容易瞞到今時今日,連皇阿瑪都不打算讓他們回去,你又何必插手。”
紫薇隻覺得所有的人都變了,包括爾康也變得冷血了,眼見著綿憶母子孤苦伶仃,卻不曾為他們考慮過。她唏噓一聲,不再多言,看樣子這次是白費心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