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憶低頭咬了咬唇，輕聲說道：“如果我有一個阿瑪願意在我犯錯的時候罰我抄寫四書五經，我就知足了，你真當不知惜福。”

屋內瞬間安靜，各人懷著不同的目光看向綿憶。永琪心中有愧，自然不敢正視。小燕子憐憫的目光裡卻含著幾分堅決，她是鐵了心不會回去的。乾隆表情尷尬，方才的笑容頓收，佯裝淡定地盯著綿憶肩上的金絲繡蝠。而紫薇則與爾康麵麵相覷，且看永琪如何打算了。

永琪的步子分明往綿憶處挪了挪，他正要伸出手，卻聽乾隆笑道：“南兒果真風趣可人，我帶你回京城小住一陣，你可願意啊。”

手臂又緩緩落下，綿憶渴求的眼神漸收，低了低頭不再說話。南兒拍著手說道：“我正有此意，不過要是阿瑪、額娘、爹爹和娘親都一塊兒去那才好呢。”

小燕子拚命朝乾隆使眼色，乾隆擼了擼胡子，說道：“我聽說大理的景致不錯，不如南兒就做一回向導吧。”

南兒一聽出去玩，早按捺不住，攤了攤手說：“黃老爺請。”說完，便先一步出去了。乾隆對綿憶笑道，“綿憶頭一回來大理，也跟著出去見識見識吧。”

綿憶點頭，側眼看了看紫薇，見紫薇笑著示意他跟著出去，便乖乖地隨乾隆和南兒去了。這樣的氣氛實在令人透不過氣，簫劍也隨意尋了個借口離開了。

屋內一下子隻剩下永琪、小燕子、紫薇和爾康四人。氣氛靜得詭異，這時候沒有人願意第一個開口。隻能聽到爾康手裡那茶蓋刮在茶碗上的“沙沙”聲。見大家都各懷著心思，小燕子終於憋不住開口說道：“你們這是打的什麼注意，你們明明知道南兒……你們還合力演這麼一出戲。”

“小燕子，我們並無惡意。今天的情形想必你也看到了，綿憶好歹也是永琪的骨肉，你忍心看著綿憶這樣消沉嗎？”紫薇掃了掃永琪，見他有些動容，又說道，“就算你不為綿憶想，也要為永琪想，他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心裡也不會好受的。”

“總之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小燕子斬釘截鐵道。

爾康知道小燕子一旦倔強起來，沒有人可以勸服得了的，他唯有將希望寄托在永琪身上。爾康放下茶盞，緩緩走到永琪身邊，說道：“你先彆急著反對，且聽聽永琪的意思，他若不想回京城，那我們就此彆過。”

“我……”永琪踟躕了好一會兒，都沒給出個答案來。

小燕子插嘴道：“你們說我鐵石心腸也好，說我記恨知畫也好，我統統都不在乎，但我有一句話不吐不快。你們之前花了這麼多心思瞞著綿憶，告訴他永琪在邊關戍守了十二年。假若我們之前回去，或許綿憶不會往深處去想，隻當是自己的阿瑪從邊關回來了。可如今綿憶已經見過永琪，若是我們這樣回去了，彆說綿憶無法接受，就連我們將來也很難去麵對綿憶。”

“不會的，我了解綿憶，他不會去計較這些的。”紫薇解釋道。

小燕子又道：“不僅僅是因為這個，我還有一重顧慮。就算綿憶不在乎，可皇阿瑪當年已經昭告天下，榮親王為國捐軀，我們這樣突然出現在京城，朝中百官也無法接受，我們這樣回去算什麼嘛。”

爾康搖頭道：“這點你不必擔憂，當年榮親王為國捐軀的昭文皇阿瑪並未張榜天下，皇阿瑪也盼著哪一日你們會回去，所以隻讓史管作了記載，除了我們幾個，並沒有幾人知道這件事。對外，皇阿瑪的確隻道永琪是代大清去戍守疆土的，雖然這其間多少也是為了綿憶吧。可你往深處想，要是皇阿瑪不想你們回去，又何必這樣大費周章地來配合我們呢。”

小燕子被爾康噎得說不出話來，隻得坐回一旁說道：“永琪，如果你一定要回去我沒權利反對，總之我是不會回去的。”

永琪搖擺不定，看著小燕子氣呼呼的樣子，腦海裡又盤旋著綿憶滿懷期待的麵孔，經過幾番掙紮之後，永琪還是說道：“我看……我們暫且還是留在這兒比較妥當，以後再做打算吧。”

爾康一聽，憤怒不已，吼道：“永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完全不像當初的你。沒想到在外邊的十二年竟把你磨礪成這等樣子。嗬，當初那個果斷爽直的五阿哥去哪兒了！”他假裝一拳打上去，舉拳重，卻落得輕，他輕聲說道：“堅守住，千萬彆妥協了，否則咱們之前做的可都前功儘棄了。”

永琪眨了眨眼睛，失意明白他的意思，隨後愧道：“爾康，你彆再為難我，也彆再為難小燕子了。”

“我們不為難你，我們哪裡敢為難你五阿哥。好，很好，這就是我福爾康認識的五阿哥嗎？你放著皇阿瑪不管，放著綿憶不聞不問。當真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不慈，這樣好的五阿哥哪裡去找！”爾康指著永琪的鼻梁骨說道，“永琪，你聽好了，我再給你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如果你執意不肯回去，我福爾康再不勉強你。”

深怕鬨得一發不可收拾，紫薇在一旁拚命扯著爾康的衣角，爾康無動於衷，隻一味地繃著臉等待永琪的答複。

永琪撇開爾康的目光，直直的地盯著窗外說道：“你們彆再逼我，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到該回去的時候我自會回去的。”

爾康失望地垂下手，一字一頓道：“五阿哥，我福爾康真的看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