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憶收起疑慮，同十二阿哥隨意胡侃著，其間綿憶也想過再從十二阿哥口裡套出話來，隻是十二阿哥有意無意地避開關於永琪的話題，兩人皆打著哈哈。綿憶自討無趣，也就不再提及了。

隨後的日子裡，綿憶再未提過有關永琪的話題。十二阿哥素喜古文詩詞，綿憶投其所好，一心隻鑽在修著文書之中。十二阿哥見綿憶用功，愈發樂意教授，兩人間的話題也漸漸寬廣了些。隻是。兩人雖不再生疏，可終究沒有多少親近，平日裡除了談詞論書，也沒再有過任何交集。直到年前，因為一樁事情的發生才有了些許緩和。

時近年末，各司各衙都需將一年的事務詳結上報，可偏偏趕在這樣的時候，十二阿哥告了病假。綿憶才剛入翰林院不久，對於各種事務尚不熟悉，而翰林院中各班老臣又是各司其職，隻管做自己分內之事，對於總體事宜一概不知。

離彙總上報的日子隻餘兩天了，在這節骨眼上，翰林院中的老臣都急得團團轉，唯有綿憶沉靜以對，在百般紛亂之中麵不改色：“各位都去忙自己的事吧，你們放心，我在此向諸位保證，我定能趕在明日辰時之前將一應事務都彙總妥當。倘若完不成，我也一力承擔，決不殃及你們。”

眾人麵麵相覷，殊不知在此緊要關頭，反倒由一個孩子來壓陣。眾人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後紛紛自去忙了，將一副爛攤子交由綿憶去收拾。綿憶對此並不十分上手，一切事宜在心裡也沒個底數。

綿憶隻得依著十二阿哥平日裡所教授的來做，隻是終究未做慣，免不了亂了條理。綿憶的貼身太監小佑子為他撤下了冷茶，又換上新泡製的，悉心勸道：“郡王爺還是歇息一會兒吧，都做了兩個多時辰了，連晚膳都沒正經用過呢。”

“現在什麼時辰了？”綿憶展了展臂膀，問小佑子。“快亥時了，郡王爺還是歇會兒吧。”小佑子道。綿憶不置可否，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繼續歸置理藩院的檔案。小佑子見綿憶並未想要休息的趨勢，便自覺地往門外退出去。

“等等！”綿憶叫住他，“你去趟十二貝勒府，就說我讓你過去詢問，這政令是依照族彆歸置還是該依照類彆歸置。對了，你順便替我問十二貝勒安，就說翰林院一切妥當，不必他費心惦記，這幾日在府裡安心養病即可。”

小佑子撓著額頭，一臉憨笑道：“郡王爺可否再說得詳細些，您剛才說的那些什麼族彆類彆的奴才沒聽明白。”綿憶掃了他一眼，不耐煩道：“你隻需這麼問便是了，十二貝勒自然明白。千萬莫忘了代我問安才是。”

小佑子口裡稱是，為了不給綿憶再添麻煩，忙不迭地去了。綿憶借茶碗暖了暖手，繼續手裡的活。過了近半個時辰後，小佑子急匆匆跑回來了：“稟郡王爺，十二貝勒安好，隻是有些許胸悶，不勞您惦記。十二貝勒讓奴才轉告爺，這理藩院各政令的檔案均由諸位大人分彆保管著，爺隻需將幾位大人記載的各政令檔案依照族彆歸置便可，無須重新整理。還有，從明年開始，萬歲爺的扈從安排……”

小佑子循著十二阿哥的囑咐細細講了一大堆，在轉述間，綿憶已將部分事做好，他打斷道：“行了，剩下的事我自會處理，你去回說十二阿哥，明年有選秀，趕在端午之前要冊寫後妃的誥封文，所以官學功課的稽查勢必要放到端午之後了。若是十二阿哥無異議，我明天就上稟皇上了。”

“哎，奴才這就去。”小佑子得令又心急火燎地去了。就這樣，小佑子一直周旋在翰林院和十二貝勒府之間。直到及近醜時，十二貝勒擋不住倦，已經合眼睡下了，小佑子這才得空了些。綿憶同幾位翰林官整理著各種文書，好在十二阿哥之前已經將它們基本歸置了，以至於能夠稍稍輕鬆些。

挨到天明時分，綿憶支持不住，到頭在案上睡去。“爺，快卯時了，您該入宮上朝了。”小佑子推了推綿憶，過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見其醒來。小佑子又推了幾下，這時有一人將綿憶手臂下的文書抽了出來。小佑子被唬了一跳，回過頭才發覺時十二阿哥，正要行禮，十二阿哥“噓”了一聲：“讓他睡會兒吧，反正離早朝還有些時辰。”

一道光射了進來，屋裡頓時敞亮，十二阿哥吹滅了綿憶身旁的蠟燭。綿憶倏地抬起頭，嗬斥道：“我睡過去了，你怎麼也不喚醒我。”眼前的人笑得溫和，綿憶發覺時十二阿哥，麵上窘了窘，賠禮道：“十二叔彆介意，我還當是小佑子。十二叔有病在身，今日本該在府裡休息，怎趕著來翰林院了。”

“已經沒什麼要緊了，在家呆著也放不下心，特地跑來看看有什麼拉下的。”語氣柔緩，可透著一股嘲諷的意味。綿憶笑著道了聲“慚愧”，之後他便在桌上翻尋，眼裡儘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