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阿哥將一本冊子放到綿憶手邊:“你是在尋這個吧。你放心,我已經將秋後充經筵日講的大臣名單羅列了。”綿憶抬起頭,笑道:“讓十二叔看笑話了,我本以為昨日一夜能夠完工,沒想到還是得由十二叔才行。”
十二阿哥閒閒地翻著手邊的冊子,說道:“看來往日裡是我低估你了,沒想到你辦起事來倒是有條有據的。”他騰地從位子上起來,說道:“走了,該上早朝了。”十二阿哥將所有的冊子交到小佑子手上,猶自先出了翰林院。綿憶從位子上起來,一個趔趄,晃了晃身子,趕緊追上十二阿哥。
下了早朝,十二阿哥同綿憶一齊隨乾隆去了養心殿。乾隆一一翻看了各項冊子之後,讚許道:“這次的歸檔可做得比往年精致多了,這可是永璂整理的。”十二阿哥回道:“回皇阿瑪,兒臣慚愧,昨日告假,所以這些都是綿憶歸置的。尤其……”
還未說完,綿憶搶先道:“回皇瑪法,這些都是十二叔先前做好的,綿憶隻是將其歸納彙總而已,不敢居功。”
乾隆點頭,突然攤開一本冊子問道:“將官學功課的稽查放到端午之後的主意是誰想出來的?”十二阿哥和綿憶對看一眼,又偷偷掃了掃乾隆的麵色,猜不透他打得什麼心思。綿憶心一橫,說道:“稟皇瑪法,是十二叔。”
“哦,既然這樣,那永璂倒是說說為何要將其延到端午之後。”乾隆說道。十二阿哥將小佑子轉達的話一一道了,乾隆突然撫掌道,“嗬嗬,好,朕也有此意。往年為了稽查官學,秀女誥封冊文都是趕在端午前匆匆而撰,而端午之後那段日子又都白白浪費了去。這樣一來,不僅可以省下日子來撰寫誥文,可給了官員慍習的時日,可謂一舉兩得。”
十二阿哥悄悄籲了口氣,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綿憶。綿憶也暗鬆了口氣,又說道:“稟皇阿瑪,綿憶有一事求皇瑪法定奪。《四庫全書》分經史子傳四部,綿憶自認為不妥,傳部過於狹隘,不可涵蓋各類典籍精髓,因此綿憶望皇瑪法考慮,可否將傳部改為集部。”
“經史子傳,經史子集。”乾隆在口中念叨,半晌後朗笑道:“此主意不錯,傳部的確過於狹隘,就由原先的傳部改為集部吧。朕明日下一道聖旨,就由翰林院全權負責。”乾隆緊盯著綿憶看了一會兒,說道,“你莫要告訴朕,這又是你十二叔的主意。”
綿憶不卑不吭道:“不敢欺瞞皇瑪法,這是綿憶的主意。”乾隆命隨侍太監收起冊子,擺了擺手說,你們跪安吧。
出了養心殿,十二阿哥憤憤道:“綿憶,你果真會算計。論說那些都是你的主意,為何明知吃力不討好的主意偏要往我身上推,你倒好,淨將那些能得便宜的往自個身上攬。”綿憶忙解釋道:“十二叔誤會了,綿憶從未想過要害十二叔。綿憶知道方才延後稽查一事的確冒險了些,但綿憶從皇瑪法眼裡或多或少看出了些端倪,綿憶若沒有七分的把握保證皇瑪法會讚同,斷不敢推給十二叔。”
綿憶言辭懇切,十二阿哥緩和了麵色,但並未開口。綿憶又說:“而修撰《四庫全書》是國之大事,綿憶雖有萬分把握皇阿瑪會恩準重修四部,但畢竟此事要從長計議,假若哪日出了差池,必定連命都不保。綿憶並非邀功,今日擔下此責,也是不想他日連累十二叔。而換言之,若是《四庫全書》修繕妥當,那必是翰林院全院的功勞,那時候十二叔想要討個封賞,必定是輕而易舉的事。”
“綿憶,十二叔越發看不透你了。”綿憶捉摸不透十二阿哥的意思,隻是無奈笑笑。十二阿哥拍了拍綿憶的臉頰,轉身而去。綿憶走了一會兒,忽然身子一倒。聽聞“砰”的一聲,十二阿哥趕緊折回來。小佑子急道:“奴才這就將馬車趕過來,送郡王爺回府裡。”
十二阿哥雙手橫抱起綿憶,說道:“彆折騰了,郡王府離這兒十萬八千裡,還是先送貝勒府吧,快去傳太醫。”十二阿哥捂了捂綿憶的手,責備道:“就算熬夜也不該熬出病來。”
綿憶醒來的時候,十二阿哥正坐在窗前練字。綿憶嗓子燒得難受,口裡直喃喃:“水,水。”十二阿哥連忙扔下筆,倒了杯水喂著綿憶喝下去。綿憶算是清醒了些,紅腫的眼睛看向十二阿哥,笑著說道:“剛才十二叔送綿憶回府的時候,綿憶恍然以為是阿瑪回來了。”
十二阿哥令綿憶平躺下,帶著淡淡的口吻說道:“這裡不是郡王府,也不是榮王府,更沒有你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