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憶在房內環視一圈，周遭的陌生令他頓時領悟過來，這裡的確不是自己的府邸。房內透著一股異樣的冷清，這股冷清仿佛一直蔓延到整個府裡。綿憶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個寒噤，都說十二阿哥不為乾隆所愛重，沒想到乾隆竟然連個正福晉也懶得為他張羅。

十二阿哥以為綿憶冷，遂順手從架子上抽過一件皮襖子為他蓋上。動作溫柔細致，綿憶登時一暖，卻沒有說話。直到十二阿哥依然用淡淡的口氣說話時，綿憶才回過神來，十二阿哥慢條斯理地說：“十二叔不妨直言說一句，算計過了頭，終有一天是會搬起石頭砸自個兒的腳的。你雖精明，卻終究不夠聰明，”綿憶忽然有些摸不透，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十二叔。

“十二叔說的話，綿憶並不十分明白。”綿憶目光誠然，完全不像是裝的。十二阿哥卻不以為意，接著說道：“這些日子十二叔越來越看不透你了。從前你在皇阿瑪麵前總是怯怯的，做什麼事都要思量三分。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已經學會算計了。你以為十二叔不知道你心裡打的什麼主意嗎，你口口聲聲說要為我爭上位，不過是想替了我的位子去。十二叔實話同你說了，就我這身子骨，在翰林院那位置上也呆不久，更彆說另尋好去處了。”

十二阿哥將綿憶心裡的想法直言不諱地道出，搞得綿憶麵上窘迫，他卻不以此作罷，接著說：“十二叔隻想安安心心地在翰林院呆著，哪兒也不想去。並不是怕人家看笑話，隻是憑十二叔的身子骨，實在是爭不起。所以，你也不必再去費神什麼，翰林院的位置早晚都是你的。你若是想要另謀去處，十二叔倒不反對，隻是彆露了你的心思。”

綿憶聽了十二阿哥的話，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之後抬起頭鄭重道：“綿憶也不瞞十二叔，之前綿憶的確存過這樣的心思。可……可後來不知怎麼的，綿憶忽然想要為十二叔爭一個去處，也說不上來原因，綿憶隻覺得自己同十二叔有很多相似之處。”

“打住！”十二阿哥抬手打斷他，說道，“你我不一樣，我隻求個安身立命之所，而你求的是一世榮華。不管你真心也好，假意也好，十二叔希望你從今日起彆再費心為十二叔謀劃，十二叔隻想過清淨日子。”

綿憶從榻上下來，拱了拱手說：“十二叔的話綿憶記下了，在這裡叨擾十二叔也不便，綿憶還是回府裡去了。”

十二阿哥說道：“郡王府離這裡遠得很，路上顛簸著又累出病了。紫薇格格的府邸離這裡近些，我派人備馬車送你過去。你放心，那額娘那兒我已經派人去通報過了。”

綿憶沒再堅持，由管家引著出了房間。綿憶忍不住又掃了掃府院，樸素簡單的府院還敵不過一個一品大臣的宅子，若是沒有親眼所見，綿憶哪裡會相信這就是乾隆嫡子的住處。綿憶不由得歎了歎，跨步上了馬車。

聽到一陣車轍聲，紫薇和爾康趕緊迎出去將綿憶扶下馬車。紫薇一臉焦急：“好端端的，怎就病了。我聽皇阿瑪說你昨天一晚上都在翰林院，忙了一夜都沒合過眼。翰林院不是有翰林官嗎，怎麼要你一個人忙。還有，小佑子怎麼伺候的，連你病了也不知道。”

爾康拉過紫薇，笑道：“行了，綿憶需要休息，還是先扶他去廂房吧。”爾康又轉向綿憶道，“不過你這次倒也病得值了，皇阿瑪見你如此用功，打算賞你一個恩典。正好趁著這些天仔細想想，想好了就同你皇阿瑪講去。”

綿憶疑惑道：“真的什麼都可以嗎？如果我想做榮親王呢？”爾康的笑容僵在臉上，半天說不出話來。綿憶笑道：“我說著玩的，姑父不會當真了吧。”

爾康趕緊打著哈哈：“嗬嗬，我怎麼會當真，我自然知道綿憶是說著玩的。你也不必急，憑你現在的用功勁兒，封榮親王是早晚的事。”

“是嗎？這應該不是憑著用功勁兒就成的吧，也該看皇瑪法有沒那個意思。”綿憶的話聽起來像是玩笑，可爾康卻有些不自在。

還沒等爾康回過味兒來的時候，綿憶已經不露痕跡地掙了紫薇和爾康的手，徑自在桌邊坐下來。南兒走上來，對綿憶調侃道：“我說你那身子骨也太不濟了吧，先前在大理得了病，還沒多久，怎又病了。難道是同我一樣惦記著紫薇格格的手藝，專程來蹭吃的。”

東兒說道：“南兒又說玩笑話了，綿憶早產，打小身子就弱。你回頭欺負我就算了，可彆欺負綿憶啊。”

想來南兒同東兒已經熟絡得很了，南兒回頭瞪他一眼，嘴上不饒：“我也就敢欺負你福東兒罷了，到了他那裡我可占不得半點便宜。”又對綿憶說；“對了，下個月皇上就要舉行狩獵了，你可還欠我一場比試呢，到時候養好了身子骨同我比試，免得東兒哥又說我欺負人了。”

東兒笑道：“你成天就靜不下來，才叫你寫了幾首詩，你又惦記著騎馬了。”南兒反駁道：“不是比騎馬，是比射箭，本就是他欠我一場賭，不信你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