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得知了真相之後，綿憶再也沒有提起過“阿瑪”兩個字。在乾隆麵前，也反倒比以往更加隱忍，更加小心謹慎了。乾隆對他漸漸重用，將翰林院的幾個編修直接指派給了綿憶差遣。綿憶本以為十二阿哥會一次介懷，沒想到十二阿哥非但沒有介懷，反倒對其愈加鼓勵。

端午過後的官員考學辦得比以往都要出色，乾隆大悅，下旨要厚賞綿憶和十二阿哥二人。綿憶和十二阿哥跪在乾清宮內，等候乾隆的封賞。綿憶一直低著頭盯著脖子上的數珠看，眼裡的鋒芒時起時落。

乾隆講了一大堆可有可無的廢話之後，拉起綿憶，笑道：“去年皇瑪法就打算授你個恩旨，你想要什麼儘管提，皇瑪法一並準了。”

綿憶道了聲謝，想也沒想就單膝跪地道：“綿憶謝皇瑪法恩典，綿憶彆無所求，隻希望皇瑪法福壽安康，吉祥萬歲。隻要皇瑪法康健，就是對綿憶最好的賞賜。”其實綿憶很想為自己的額娘討一個名分，但是經過再三抉擇，綿憶還是放棄了念頭。乾隆微微詫異：“此話當真？”

綿憶斬釘截鐵道：“回皇瑪法，綿憶所說句句屬實。”乾隆笑得合不攏嘴，額頭上的皺紋深深淺淺地橫亙著，顯然已是年邁衰老。越是年邁，就越是怕死，綿憶這樣的話自然令乾隆深信不疑，他拉起綿憶，笑道：“好，好，就憑你這句話，皇瑪法就……就賞你個兵部的職位，你暫且同和珅學著些吧，等學得差不多了再立官職。”

綿憶在心裡鄙視乾隆一百遍，同時也對他的愚昧感到可笑，嘴上卻說：“承蒙皇瑪法器重，綿憶定當竭儘全力為皇瑪法效力。”

“好，好。”乾隆一個勁稱好，又看向十二阿哥，說道，“永璂在翰林院也有些年頭了吧。”十二阿哥心裡一個激動，忙不迭地稱“是”，乾隆點點頭，思索了好一會兒居然蹦出一句話來：“既然有些年頭了，那勢必存了不少經驗，翰林院你就繼續接管著吧。”

十二阿哥保持著平定，叩首謝恩。儘管十二阿哥眼中的波動隻有一瞬，但綿憶還是看在了眼裡。綿憶對乾隆拱手道：“皇瑪法，綿憶有個不情之請，十二叔近來身體欠安，綿憶希望能夠再為十二叔分擔幾日，待到下個月再轉去兵部。”

乾隆雖不解，但還是應允了。

綿憶即將轉去兵部前的三日，宮裡傳來消息：皇後薨。此時，綿憶和十二阿哥皆在翰林院內，十二阿哥接了消息就急忙往宮裡趕。綿憶交代了一切事宜之後，也急忙往宮裡趕去。

走進坤寧宮的時候，太監正在宣讀聖旨。十二阿哥跪在棺槨前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直到太監宣讀完聖旨，十二阿哥再也忍耐不住，對著乾隆吼道：“憑什麼，我皇額娘好歹也是皇後，生前受了這麼多冤屈，憑什麼臨死還要以貴妃之禮下葬。”

“混賬東西，你額娘身前做了這麼多錯事。還擅自剃度來毀我大清聲譽，這能稱冤屈嗎？”乾隆怒不可遏。十二阿哥狠狠盯著乾隆身側的令妃，聲音全然蓋過了乾隆：“所有的人都以為我額娘罪不可恕，可皇阿瑪想過沒有，我額娘所作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肅清後宮靡亂。還珠格格雖是皇阿瑪收的民間義女，但在名分上好歹也同五哥是兄妹，他們這樣不是□□又是什麼！”

乾隆一氣之下，狠狠給了十二阿哥一巴掌，十二阿哥反而越加大了膽子：“還珠格格仗著皇阿瑪的寵，目中無人，連老佛爺也敢忤逆頂撞，五哥還為其維護，這不是不孝又是什麼！兒子心裡憋屈啊，所有的人都戳著兒子的脊梁骨罵，皇阿瑪眼裡除了五哥究竟還有沒有我這個兒子。”

“十二阿哥，你消消氣，有什麼話起來再說。”令妃悉心勸他，卻被十二阿哥一把推開：“你少惺惺作態，所有的人都以為你是賢妻良母，其實骨子裡最壞的就是你。額娘雖然處處打壓還珠格格一行人，可至少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可你為了你兒子，在背後做了多少動作，你會遭報應的。”

乾隆揮手命人將十二阿哥帶出去，令妃嚇得閃到乾隆身後。十二阿哥依舊瞪著令妃大罵：“你會有報應的，嗬嗬，你一定會有報應的。大哥，十三弟正等著你呢。”

綿憶也被這場景著實嚇到了，他跪在一旁不敢說話，帶著猜疑的眼神悄悄看向令妃。十二阿哥從來是個穩重的人，斷不會因為一時之氣說出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令妃神色慌張，借帕子掩蓋自己抖動的手。綿憶會晤，此時此刻卻故作不知。

等到出宮已是深夜，綿憶對白天的事依然耿耿於懷，特地去尋十二阿哥。一進門就是衝天的酒味，十二阿哥坐在廳裡猛灌酒。綿憶坐在一旁，陪著他喝，說道：“綿憶從前說過同十二叔相似，現在總算明白過來了。十二叔有阿瑪不如沒阿瑪，而綿憶有阿瑪等同於沒阿瑪。”

十二阿哥詫異地看向他：“你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你已經知道了。”綿憶點點頭，說道：“我的確知道了，榮親王根本不是什麼戍守邊關的大英雄，不過是個拋妻棄子的懦夫罷了。我白天聽十二叔的口氣，似乎知道很多事情，綿憶很好奇，那令妃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綿憶從前聽紫薇姑姑說，這宮裡麵，隻有令妃娘娘是貼心的人。”

“哼，貼心。對你阿瑪倒是貼心，你知不知道害你沒有阿瑪，害你到現在都隻屈居郡王之位的人就是那最最貼心的令妃。當年要不是為了自己的兒子籌謀，她怎麼可能願意不惜冒著被斬首的危險說動皇阿瑪放你阿瑪出宮。”

綿憶一時愕然，問道：“十二叔怎麼會知道這些事的？”十二阿哥嗤之以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皇額娘深居簡出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實則是想要借此查清當年十三弟的真正死因。沒想到那心狠手辣的女人，竟然連幼小的十三弟都不曾放過。”

“十二叔身子不好，還是少喝點酒。”綿憶奪下他的酒杯，又聽十二阿哥說：“你以為十二叔的身子為何如此不濟，還不是當年受了這女人的蠱惑，喝了那些所謂的補身子的湯藥，才落得今日的下場。”十二阿哥越說越氣憤，舉起酒壺狠狠灌了一氣，恨聲道，“我敢保證，皇額娘的死必定同她脫不了乾係，還有，就連你阿奶愉貴妃的死也是她一手策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