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傻愣了好一會兒,又追上去,厚著臉皮說道:“我……我可否拜托簡親王兩件事?”
“艾先生是皇上的貴客,何須這般客氣,你隻管說,至於本王能不能辦到,那是另一碼事了。”綿憶一直側著頭,連正眼都不願瞧他一眼。十二阿哥立在翰林院窗前,微笑著朝他扮個鬼臉,意思是“他總算有今日了”。
綿憶抿著唇稍稍一笑,又冷著臉看向永琪。永琪微微歎息,口中毫無底氣:“我明白,我沒有資格為難王爺。王爺若是願意的話可否令我見一見綿……哦不,是貝子。”
“貝子入住的是榮親王府,本王有何權利阻止,不過艾先生若願意去,本王做一回向導也無妨。”說話間,綿憶的手悄悄擺向身後,衝小佑子做了個手勢。小佑子機靈,立馬就反應過來,假裝若無其事地出了翰林府。
永琪沉吟了一瞬,又吞吞吐吐地開口:“此外,我還想托王爺一件事。此次來京,我與夫人失散,不知王爺可否派人為我尋一尋。”
綿憶不置可否,轉過身自顧自往外走。永琪跟在身後,許久都未聽到綿憶吭聲,正當他想說“唐突”的時候,卻聽綿憶說道:“不過是尋個人,這有何妨。”語氣怪異,永琪聽不出是何情緒,但心裡還是懷著感激。
他一個激動,就脫口而出:“綿憶,阿瑪實則沒想到你會應下。”
“艾先生請自重。”綿憶又冷冷道了一聲,翻身上馬。
永琪的馬緊緊跟在綿憶身側,兩人一路上再未說過一句話。永琪幾次想要開口說些“愧疚”之類的話,見著綿憶拒人千裡的表情,生生將話咽了回去,還有意無意地往後退了退馬。
到了榮親王府外,家丁就匆匆跑出來報綿憶:“稟王爺,側福晉她突然間暈倒了。方才奴才請了大夫過來,說是側福晉近些日子勞累過度,以致氣血不調。”
綿憶聽後急忙縱下馬,往知畫的房間直奔而去。永琪起先以為他們所說的“側福晉”是綿憶納的妾,也沒敢跟進去,處在門口不知該往哪裡去。
綿憶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對永琪說:“艾先生隨本王過來。”
跟著綿憶進了知畫的房間才知道所謂的“側福晉”就是知畫,看著知畫蒼白的麵孔,再回想“側福晉”三個字,心裡沒由來的又一陣愧疚。永琪試探著問:“府裡上下都這樣稱嗎?”
“不然還能怎樣稱,額娘本就是榮親王側福晉,難不成還能僭越了。”永琪被綿憶的一句話噎得不敢再言語,隻能頻頻點著頭說:“你額娘受苦了。”
這時,知畫醒過來,一醒來就掀起被子邊說“綿懷該用藥了,我得過去瞧瞧。”一邊隨意穿上鞋子就急急忙忙往外走,似乎並沒看見綿憶身邊還立著一人。
“額娘,綿懷先讓下人們去照料吧,這些日子額娘為了照顧緬懷不眠不休,您瞧瞧您都累成什麼樣子了。”綿憶一把拉住知畫,企圖勸她躺回去。
知畫不聽勸告,掙開綿憶的手就往外走,方至門口,身子一斜。差點倒地的一刹那,綿憶趕緊扶了知畫道床邊,悉心道:“如今綿懷已經好些了,額娘就算要操心,也該先養好自個兒的身子。”
知畫似乎的確很虛弱,綿憶為她掖了掖被角,知畫就睡下了。至始至終,她都沒有發覺永琪的存在。知畫待綿懷這般儘心,永琪心裡的罪惡感又加重了幾分。
綿憶安排知畫睡下,就帶著永琪出去了。綿憶拉長了臉說:“額娘這些年不計較名利,一心隻為打理榮王府,如今綿懷來了,又儘心儘力操心綿懷。儘管這些都是她甘願做的,可額娘不計較並不代表我也不計較。”
永琪咬咬唇,問:“那王爺這些年為何不為她去求個名分?”
綿憶哼笑一聲:“艾先生未免太過天真了些,說起來,我這個‘王爺’還是借著艾先生的光呢,為額娘求個名分談何容易。”
永琪自覺慚愧,遂不再討論知畫的事,心裡暗暗計較一番,默默定下了一個決定。
兩人去房裡瞧了綿懷,這會兒綿懷正睡著,永琪怕吵著他,悄悄看了看綿懷臀部的杖傷就起身告辭了。
時隔十四年,當永琪再次回到這裡的時候,忽然發覺自己身上背負了太多了苛責。麵對著從前傷害過的人,他已經無法坦然麵對。既然錯了,總該要做出補償的,十四年的錯誤,僅僅一次補償恐怕是不夠的罷。
第二天,榮親王府接到了晉封的聖旨,這次晉封的人不是綿憶也不是綿懷,而是知畫。知畫接下聖旨的那一刻麵上極為平靜,並無任何的意外。這一次晉封,她似乎早就了然一般。
“奴才恭喜榮王妃了。”王喜作揖恭賀,而後切入正題,“皇上命奴才來瞧瞧貝子,不知貝子近來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