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 “近在咫尺,我卻不能觸碰。”……(1 / 2)

錯心記 鵲橋西 5654 字 8個月前

晚間,駱心詞滿腦子夜闖摘星閣的事,心神不安地洗漱後,出來一看,梳妝台上擺著一個精致的匣子。

雲袖道:“是郡主讓人送來的,說小公子做的不對,郡主替他與你賠不是。”

駱心詞已收到宮中、寧王府的賠禮,均是金銀首飾之類的貴重物品。打開韶安郡主送來的匣子,不出所料,依然是這些東西。

駱心詞不大能理解,寧王府給她賠禮就算了,韶安郡主也這麼做……難道明於鶴沒將真相告知於她?

想到這裡,駱心詞忽然察覺到自她入府以來,這府邸中的所有事情似乎都是由明於鶴裁決的。

好比她被江黎陽戲弄,誤闖武陵侯書房那次。

倘若武陵侯真的死了,事情由明於鶴做主很正常。可武陵侯是假死的,那麼他為什麼任由明於鶴放走自己,沒有任何責罰、叱罵?

那地方不是連韶安郡主都不能踏足嗎?

“明念笙”一個在武陵侯眼中連隻螞蟻都算不上的人,卻能全身而退?

那時駱心詞被武陵侯的死而複生嚇得幾近魂飛魄散,根本就沒多想,這時才察覺出些不對勁。

趁著這個機會,她試探問:“父親知曉我與黎陽的事,沒說什麼嗎?”

雲袖道:“侯爺精神不濟,已經許久不管這些瑣事了。”

駱心詞琢磨了下,再問:“父親需靜養,府中所有事物都交給了大哥嗎?”

“也不全是。”雲袖想了想,道,“小侯爺接管了大多數,但有些追隨侯爺的部下,依舊隻聽侯爺調令,偶爾宮中有大事商議,也是侯爺親去。”

“這樣啊。”駱心詞歎道,“大哥在父親心中的分量一定很重。”

畢竟是要繼承所有的獨子。

這麼說的話,明於鶴能給那麼多事情做主,也說得過去了。

駱心詞想起自己的爹,和明念笙眼中的武陵侯,在心底悄悄嫉妒了明於鶴一下,一轉臉,見雲袖神情複雜,一臉的欲說還休。

“怎麼了?”她問。

駱心詞說明於鶴在武陵侯心中分量很重那句隻是隨口一說,但聽在雲袖耳中,那是充滿著心酸、自卑的羨慕。

雲袖猶豫了下,道:“其實小侯爺與侯爺的關係是不太好的,曾經一度僵冷到互不乾涉的程度。說起來,他父子間關係緩和,是在幾年前小侯爺遇險之後……”

“什麼遇險?”

駱心詞追問,雲袖卻忽然想起不該與她說這麼多,遮掩地笑了下,道:“沒什麼。小姐,這些可要收起來?”

雲袖收拾起韶安郡主送來的賠禮,將話題中斷了。

駱心詞問不出來,想著侯府中的恩怨與她無關,遂不再糾結這事,專心準備著夜闖摘星閣。

戌時,燭燈熄滅,侍女退出,隻留下在外間守夜的連星。

亥時,四下俱寂,夜色迷蒙,忽然“咚”的一聲,一顆石子扣到摘星閣的窗扉上,又反彈回草叢中。

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深夜裡足夠響亮。

假山後,駱心詞屏息等了會兒,沒見任何風吹草動,才敢大口換氣。

“沒人看守。”

“沒看守才對,無緣無故的,誰會在自己家中百般提防?”

是這個道理。

駱心詞帶好火折子,深呼吸,道:“我上去了?”

“去吧,我就在這兒守著。”連星扶著駱心詞出了假山,低聲提醒她,“小姐記好了,聽見兩聲貓叫,就趕緊出來。”

“嗯!”

這晚沒有月亮,庭燈也全部熄滅,駱心詞看不清腳下路,踮著腳,每一步都心驚膽戰。

好不容易走到摘星閣門口,她心快從胸口跳出來了。

駱心詞回頭朝連星的方向看了一眼,模糊見連星與自己比了個手勢,點點頭,快速隱了進去。

庭院中昏暗,但至少還能看見近處事物的影子,閣樓中卻是伸手不見五指。

這是駱心詞第一次進入摘星閣,本想與侍女打聽一下內部環境,怕傳到明於鶴耳中引起提防,最終沒問出口,隻得扶著牆壁一步步摸索,很是艱難。

所幸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駱心詞摸索到樓上,打亮火折子,如願看見桌案上擺放著的一摞文書。

她快步走近,怕被起夜的下人發現,不敢點燈,一手持著火折子,一隻手快速翻看起。

名錄是按年份編纂的,駱心詞全部心神都凝聚在上麵,一目三行,看得飛快。

隻是結果不如人意。

她將那年中舉名錄從頭看到尾,王姓官員不少,改名的也有三四個,“王寅橈”這三個字卻始終不見影子。

駱心詞滿心期待落了空,對著翻到最後一頁的文書,懷疑是自己看漏了。

明於鶴會在子時回來,那時已經很晚了,他未必會再到書房中來,但為了不出意外,駱心詞最好在子時之前離開。

她無暇多想,趕緊重新翻找。

偏那一年新增進士有近兩百人,駱心詞算著時間,心中著急,翻到第三頁時,額頭已沁出汗水。

等看完最後一個名字,駱心詞心頭涼意遍布,雙膝一軟,重重跌坐在太師椅上。

沒有。

自聽說典籍司的文書這事後,她幾乎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上麵,壯著膽子進了摘星閣,卻沒能找出線索,駱心詞恍若被兜頭潑了一盆冰水,一時間不知所措。

手上的火折子不知何時熄滅,閣樓中一片漆黑,間或有遠處的夜鳥啼鳴聲傳來。

駱心詞就這麼坐在黑暗中。

王寅橈千真萬確是那年中舉的,為什麼上麵沒有他的名字?

朝廷的記錄,不可能有遺漏。

除非……除非這份文書被人動過手腳,他的舊名被抹去了。

這就意味著王寅橈權勢大到可以借閱典籍司的文書,並且早早想到這一步,做好了防備。

沒做虧心事,為什麼要掩去舊名?

駱心詞默默捂住抽痛的心口,呆坐了會兒,她吸吸鼻子,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再次從頭翻找。

王寅橈可以改名、抹去舊名,但出身、籍貫這些同樣需要記錄在冊,他不可能全部作假。

隻是這麼一來,需要查看的信息更多,耗費時間更久。

駱心詞強行忽略心中的酸楚,集中精神查看起那年舉人的籍貫。

當她再次將名冊翻至最後一頁,濃濃夜色中,冷不丁地傳來兩聲尖銳的貓叫聲。

駱心詞打了個激靈,匆忙將文書恢複原狀,用火折子探了下路,將要下樓,下方已有搖曳的燭光照入。

她心中惶恐,連退數步,舉著火折子飛快打量了下這間書房,忙不迭地躲到最內側書架後的角落中。

動作太倉皇,熄滅火折子時,食指尖被燙了一下。

搖晃的光影逐漸明亮,駱心詞分不出心查看傷勢,提心吊膽地縮在書架後,大氣不敢出。

書房中越來越亮,在腳步聲傳來後不久,搖曳的燈籠光芒被明亮的燭燈代替,有太師椅拖動的聲音,也有人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