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 “近在咫尺,我卻不能觸碰。”……(2 / 2)

錯心記 鵲橋西 5654 字 8個月前

“說了嗎?”

“回小侯爺,屬下與瞿禮周旋的這些日子,這人一直在提些無足輕重的往事,無論屬下如何誘導,他都對那事閉口不談,警惕心很強。”

說話的是兩個男人,駱心詞聽不懂對話內容,但是能分辨出這二人是主仆關係。

正因如此,她有些呆滯。

因為那兩個聲音她都認得,問話的是明於鶴,回答的是武陵侯。

駱心詞覺得興許是她太緊張,錯將彆人的聲音當做武陵侯的了。

他是明於鶴的父親,怎麼可能對著他自稱屬下?

數尺之隔的桌案邊,又有人道:“既然套不出答案,何不將人抓了拷問?”

又是明於鶴的聲音:“抓了瞿禮,父親的死都瞞不住了,我可不想為他守靈。”

駱心詞徹底懵住。

武陵侯死了。

彷徨中,她記起第一次見明於鶴時,那個躺在他腳下的屍體。

……

現在這個武陵侯是明於鶴讓人假扮的!

這個也是假的,難怪他說可以殺武陵侯,但是要在三個月之後。

駱心詞很慌張。

她好像撞破了一個很大的秘密,但她又不是特彆震驚,畢竟同樣的事她已經經曆過一次了。

她慌張隻是因為自己不該知曉這事!

上次書房事件後,明於鶴編了個謊言將她騙過去了,她該對明於鶴的話堅信不疑!

現在駱心詞明白為什麼明念笙說武陵侯很厭惡她,她到侯府後,武陵侯卻對她不管不問了。

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府中的事情全部由明於鶴做主了。

可她不想知道。

駱心詞心中無聲尖叫,外麵的人仍在自顧自說著話。

“小寧王傳了信回來,說……”

駱心詞捂緊雙耳閉上了眼,蜷縮在角落裡,恨不得化身成一截木樁。

她一點都不想牽扯進侯府恩怨裡,什麼小寧王的事情,她更加不想知道。

她雙耳捂得很緊,一點人聲都聽不見,隻聽見自己“砰——砰——”的急促心跳聲。

駱心詞心慌意亂,從未感覺時間過的這麼慢,她一遍又一遍地數著自己的心跳聲,數到六百時,顫抖著眼睫緩緩睜開一條眼縫。

書架與紗幔將她遮掩得很好,但光亮仍在,明於鶴還沒離開。

她不敢鬆開捂耳的雙手,心急如焚地又等了會兒,不經意透過書冊縫隙看見地上的影子,發現屋中隻剩下一人了。

應當是明於鶴。

深更半夜的,他不回去睡覺,獨自在書房做什麼?

他不會要在書房待一整夜吧?

駱心詞算不出自己被困多久了,外麵的連星沒看見她脫身,該急壞了,可千萬彆衝動地闖進來……

駱心詞焦急不安,沒忍住順著地上的陰影往上看,在燭燈下,看見明於鶴背對著她的方向站立著,麵前掛有一幅畫。

像是在賞畫。

畫被明於鶴的肩膀遮住,駱心詞隻窺得畫像的下半部分,從衣著上隱約能辨認出畫上是個年輕姑娘。

駱心詞本來是沒多想的,隻等著明於鶴快些賞完畫離開。可明於鶴佇立於畫前久久不動,她也動不得,越是提醒自己不能動彈,越是控製不住手腳。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猜測起畫中人的身份。

看得這麼出神,難道畫中是他的意中人?

駱心詞想起明於鶴說他至今未有婚配,是因為他身懷常人無法接受的嗜好。

但見他今日這副癡迷的模樣,駱心詞覺得他恐怕是心有所屬,良緣未成。

武陵侯府的小侯爺,出身高貴,儀表堂堂,門第、手段都是一等,再不濟還能請旨賜婚,什麼樣的姑娘得不到?

駱心詞猜測,這姑娘多半是斯人已逝,陰陽兩隔。

這麼一想,她覺得明於鶴有點可憐。

明於鶴殺了武陵侯,子弑父,為綱常倫理所不容。但憑心而論,她對“明念笙”這個身份卑微的庶妹已經足夠好了,不介意她的品性,縱容她對京中子弟挑挑揀揀,雖為難她報複江黎陽,但也讓她出了口惡氣。

駱心詞忽然有點愧疚,她欺騙明於鶴太多了。

就在她冒出這種想法時,明於鶴往前一步,向著畫像上的人抬起了手。

由此露出了畫中人的如雲鬢發。

駱心詞看見明於鶴的手貼著畫中人的麵頰撫摸,動作輕柔得仿佛雪花落地、春風拂麵。

她看不見明於鶴的神色,但從他的動作中能看出無限深情與眷戀。

再怎麼堅強、絕情的人也會有柔情脆弱的一麵。

駱心詞有些為明於鶴難過。

“唇該更紅潤些。”明於鶴忽然自言自語了一聲,隨即收手轉身。

駱心詞忘記自己什麼時候放下了捂耳的手,見狀心頭一驚,連忙往後麵躲了一躲。

直到瞟見地上的影子取了顏料轉向畫像,她才再次往外看。

“這樣就更像了。可惜……”

明於鶴喃喃自語,聽著比外麵的夜色還要黏稠孤寂,“……可惜近在咫尺,我卻不能觸碰。”

他長歎了一聲,持著顏料後退了一步。

躲在書架後的駱心詞得以看見畫中人的下半張臉,略微眼熟,但她記不起何時見過,隻覺得明於鶴畫工精湛,尤其那片新點過的紅唇,嬌豔動人,不輸盛開的牡丹。

這姑娘一定很美。

明於鶴一定很愛她。

駱心詞正想著,明於鶴側了側身子,露出了畫像的全部。

駱心詞完整看見了畫中人,迷惑了一下,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用力眨眨眼再看,聽見明於鶴沉重地歎息了一聲。

他聲音哀婉,歎道:“念笙,你何時才能明白哥哥的心意?”

駱心詞僵了一下,反應過來明於鶴不是在與她說話,而是在與畫中人傾訴後,她看向畫像,遲疑了下,倏然打了個寒顫,渾身汗毛猛烈地炸開!

明於鶴說過,他遲遲不婚是因為有見不得人的嗜好。

駱心詞終於知道那是什麼嗜好了。

她與畫中人對視,看著那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容顏,隻覺天旋地轉,她眼前陣陣發黑,險些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