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 遊旋覆人生的第一變故。(1 / 2)

點朝衣 江左蟲二 3104 字 10個月前

顯聖五年的冬日裡,宸國下了一場大雪,冬雪連綿七日未停,國都佾陵城外聚集了一批在雪災中走投無路的難民。加上第三日大雪壓塌了工部的院牆,工部尚書李厚樸已是焦頭爛額。偏巧這時,鴻臚寺司儀杜仲又將冬雪瑞吉,祭天還禮之事上奏聖聽——一邊是瑞雪昌國的吉兆,一邊是離鄉背井的災民,朝堂上下一時忙亂不堪。

卯時的鐘聲尚未敲響,恪靖郡王府就忙亂起來,家裡大大小小地忙著掌燈,服侍郡王上早朝。

女管事白蘇是府上的老仆人了,從前跟著夫人從蜀地到往佾陵的時候,便是她鞍前馬後的服侍著,如今小丫鬟成了女管事,家,也不是原先的那個家了。

恪靖郡王遊旋覆今年二十有六,當的也並不是個閒差。他官拜左仆射,朝堂上也頗有些說話的分量。再加上他處事極有分寸,原就討當今聖上的喜歡,姐姐淑妃又正得寵,朝堂上左右逢源,一個恪靖郡王府自然也是門庭若市。

可偏生遊旋覆是個冷淡慣了的性子,平日裡除了一些公事交際,也不喜與人來往,在同僚中落了口實。人人心裡都對他懷著一些不服,可他是皇上麵前的紅人,隻得壓著一口氣,再加上遊旋覆管著門下六部,誰也不敢得罪,平日裡做事卻又八麵玲瓏,誰也挑不出他一點的不好來。更是令人嫉恨。

白蘇端了盆浸了石菖蒲的溫水,放在案上,將手巾遞了過去。遊旋覆接了手巾自己擦了臉,白蘇便接過小侍女手中的常服,給他穿戴著起來。遊旋覆自幼就是由這個老使女服侍著,彆人他也不習慣了。

待頭發收拾乾淨了,把發絲全部緊緊地收攏起來。他又用了些昨夜裡剩下的冷餐,白蘇在一旁忙吩咐家丁套好馬車,家丁傳了兩聲下去,待遊旋覆出了門,一輛安車早已停在門口等他了。

遊旋覆上了車,也隻能在車中再稍稍地眯瞪一下。等卯時的鐘聲把他敲醒的時候,車已經停在了欽陽門前。遊旋覆下車整整衣衫,將象牙笏板拿在手中,朝宮內走去。

此時的天還陰陰地黑著,雪也緩慢地在融化,四周的空氣冷得能結起凍起來。遊旋覆天生體寒,此刻在風中走著已是瑟瑟發抖,再加之手腳冰涼,腳上一雙鹿皮靴像是裡麵滲進了水,遇了冷風結了冰一樣,割得他的腳生疼,他跺了跺腳,握笏板的手也快抓不住了,凍得和蘿卜似的腫了起來,時不時往袖子裡縮。

剛走到宣政殿前,卻見已經來了的幾名官員都圍著內侍大太監趙辛夷問這問那,趙辛夷遠遠地見了他,叫了聲,“郡王!”

遊旋覆跺了跺腳,連忙往這邊快步過來,行了禮,“趙總管,何事?”

趙辛夷也朝他行了個禮,卻把他帶著領到邊上單獨說起話來,“聖上今日是不早朝的了……”

“那您對我說做什麼,”遊旋覆道,“幾位大人知道了麼?”

趙辛夷忙接茬,臉上卻也不帶笑,“早說與他們聽了,隻是聖上素來勤政,今日不早朝之事……原因內務也是知曉的,隻是聖上卻不讓人說,老奴也隻敢告訴您一人。

“淑妃娘娘她……薨了!還停在停芳齋沒動……您,去看看吧?”

遊旋覆忽然覺得有些心口發涼,拿笏板的手也忍不住抖了起來。天很冷,手腳也有些發麻。

他半天才問,“前日裡我去看她,禦醫不是說,好了些許麼?腦子也清楚了,還說吃東西了呢……”

趙辛夷搖頭道,“說是這麼個說法,可誰想昨日夜裡又不好了!聖上陪了娘娘一晚上,到了也沒能挺過去。唉,聖上如今還坐在榻前不肯動彈呢……”

遊旋覆低著頭站在雪地裡半天,說,“那還麻煩趙總管帶我去停芳齋了。”

趙辛夷點點頭,忙帶著他往後宮去。

冬日裡的停芳齋極其的無聊,枯木衰草,滿目蕭然。遊旋覆跟著趙辛夷入了寢殿,遠遠地就看見一身暗紅色的皇帝盧南星坐在半高的烏木床榻邊,直直地看著被白單蒙了的那張臉。

趙辛夷站在殿門邊上,道,“陛下,恪靖郡王到了。”

盧南星擺擺手,還是沒動靜。

趙辛夷看這個架勢,伸手請遊旋覆進去,便退了出去。

遊旋覆走了進去,抬手行了個大禮,“陛下,臣遊旋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