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攝政王站在原地束手無策,謝墨看了眼奚硯沉睡的安靜側臉,又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無聲地罵了一句。
晏時悟發誓,他這輩子沒做過這麼憋屈的事兒。
成蹊被謝墨一股腦的怒火砸得暈頭轉向,又不敢真的去喬府逮人,轉了半天,還是選擇向晏時悟求助,可憐晏將軍剛換下那身影衛服燒掉,就被成蹊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說辭忽悠得滿腦門官司,等到真的回過神來,已經站在喬府門口了。
呸,謝墨就是個王八蛋,這麼多年了,他也隻是從小王八蛋長成了大王八蛋,沒有任何長進!
晏時悟萬分不情願地敲了門,得到的消息是喬鬆軒醉酒沒醒,晏將軍有何要事不如轉述給貼身服侍的小廝,要是不急就去偏殿略略坐坐,等一會兒喬鬆軒醒了再來麵談。
晏時悟當時就想跑了,又被成蹊拽住袖子,活生生扯在了原地。
他認命:“我進去等。”
要不然“攝政王說讓你家喬大人痛快麻溜兒地滾去攝政王府”這種話,多一個人,晏時悟都說不出口。
夕陽西下,喬鬆軒終於醒了。
他一醒來就聽下人說晏將軍在等他,醉酒後太陽穴還在泛痛,他二指抵著緩了會兒,忽然意識到晏時悟背後和謝墨的關係。
晏時悟和謝墨關係好,是上京城普遍知道的事,他們倆當年一個是謝栩貼身暗衛,一個是謝栩親手救出冷宮、從此以謝栩馬首是瞻的不受寵皇子,可能也是脾氣相投,一來二去成了好哥們兒,閒來無事拚酒的那種。
有這麼層關係,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中午他與奚硯的那頓酒席。
……不至於吧。
他趕緊洗了把臉,穿戴整齊去見客。
“晏將軍!晏將軍!!”人未到聲先至,晏時悟正咬著蘋果懷疑自己到底是被成蹊灌了什麼迷魂湯,就見一襲月白色長衫匆匆忙忙地從門口進來,形容略顯慌亂,“真是萬分對不住,喬某實在不知晏將軍會來,照顧不周,得罪得罪。”
喬鬆軒在上京城裡自小浸淫,上下九流那套他都會些,練就了一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秉著禮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念頭,他先把姿態放得低低的。
晏時悟立刻扔了蘋果:“言重了言重了,喬少卿言重了,是晏某突然拜訪,禮數不周之處,少卿見諒、見諒。”
他實在是不知道怎麼把人拖到攝政王府去,歸根結底,他連謝墨到底為什麼生喬鬆軒那麼大的氣他都不清楚,喬鬆軒又上來擺了這麼一副低姿態,自己都覺得沒臉說接下來的話,隻好擺得更低。
兩人虛與委蛇了好一番,才勉強坐下。
喬鬆軒直切正題:“是以,晏將軍有何事找喬某?”
晏時悟露出個尷尬的微笑:“喬少卿,晏某有話直說了,其實我此次來並不是出於本心,實在是受人之托。”
喬鬆軒眼皮一跳:“哦?”
“攝政王他……聽聞今日中午喬少卿與奚丞相交談甚歡,是以……是以……是以……”晏時悟搓了搓手,實在編不下去,“攝政王好像不高興了,非讓你去一趟,鬆軒啊,我也是不想的,但他都找到我這兒了,我實在推不動。”
他本來以為喬鬆軒會露出一副莫名的表情,沒想到聽說謝墨不高興,喬鬆軒反倒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笑容,那笑容格外意味深長,恍惚間,晏時悟好像有那麼一瞬和他想到了一起去。
但隻有那麼一瞬,喬鬆軒又收起了表情:“哦,那我就去一趟吧,事不宜遲,這就出發。彆讓晏將軍難做,也彆讓攝政王好等。”
“鬆軒,你是敞亮人。”晏時悟比了個拇指,哥倆好地攬著他的肩膀,“雖說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在生什麼氣,但無論如何,你順著點兒,形勢比人強,彆惹惱了他,讓自己吃苦,何必呢?”
喬鬆軒拱手小幅度搖了搖:“多謝晏將軍,喬某心裡有數,有數極了。”
酉時一刻,喬鬆軒昂首闊步進了攝政王府的門,恰好,奚硯一夢初醒,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找水喝。
承端在一旁等半天了,立刻把溫水遞過去。
奚硯一口氣喝完,緩和了些乾涸的嗓子,餘光瞥見自己手腕上發青的指痕,疑惑道:“我醉了的時候摔到了哪裡嗎?”
“沒有吧……”承端舔了舔唇,“小的就扶大人到了門口,然後……”
“然後?”
“然後就被攝政王搶去了。”承端期期艾艾道,“攝政王挺生氣的,扛著您踹開門進了屋,然後就把門鎖上了,所以……”
剩下的他就沒看見了,他顧著和成蹊掐架去了。
奚硯好像迷迷糊糊有些印象,但不是那麼清晰:“罷了,無所謂。”
“大人,還是有所謂的。”承端一直在想怎麼才能讓他家主子少生些氣,委婉道,“喬大人來了。”
“喬大人?鬆軒?”奚硯沒轉過彎來,“他來乾什麼?”
“攝政王差人叫來的,叫的時候怒氣衝衝的,怕是——”
“咣。”奚硯重重跺下水杯,當即就要下床,“他好不容易消停了幾天,這是又在作什麼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