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靜 “謝栩還想把我許配給奚硯呢。”……(1 / 2)

華燈初上,宮宴開始,長陽殿中多籠了好幾盆炭火放在龍椅兩側,謝煜身著明黃色朝服,冕旒垂下來擋著他的眉眼,影影綽綽間依稀透著謝栩年輕時的影子,柏瀾玉坐在他一旁,也換上了華麗宮裝,正襟危坐。

奚硯和謝墨分彆坐於左右下首第一位,此次宴會算是皇家內宴,坐的都是皇親國戚,熱熱鬨鬨圍了一大屋,謝煜沉穩著不宣歌舞,宴會就這麼乾巴巴地挺著。

宣王謝杭坐在奚硯旁邊,歪了歪身子:“怎麼還不開始?”

奚硯看了眼小皇帝端坐的身姿,輕聲道:“在等你姐姐。”

謝杭的眸色一下子亮了:“她回來麼?!”

話音未落,長陽殿的大門應聲而開,蕭瑟寒風中,一身披銀色輕鎧的女子大步走進,她的長發束成了高馬尾,看起來英姿颯爽,仔細分辨,臉上的五官與謝杭有六七分相似。

謝煜一下子站起來,親切地喚了聲:“姑姑。”

眾人也起來隨之行禮:“昭靜長公主。”

昭靜長公主謝明妤,與老六宣王謝杭乃是龍鳳胎的姐弟,也是建衡帝眾多孩子中唯一一個女兒,自生下來就寵愛異常。謝杭是個草包性子,而他的胞姐反而不愛紅妝愛刀槍,自小文武雙全,比她這位胞弟強了不知幾多。

謝墨對這位姐姐的印象也遠遠好於他的那些哥哥,畢恭畢敬行禮:“皇姐。”

謝明妤衝他一抬下巴算是應了,轉眼看見奚硯衝她微笑,隨即露出個堪稱燦爛的笑容,刹那間,整間長陽殿裡擺放的新鮮花卉都不及長公主一笑。

“好久不見了,玄月。”

“許久不見,邊境苦寒,殿下瞧著瘦了。”奚硯目光劃過她高挺的鼻梁,看向那雙豔麗的眼睛,“這許多年邊疆安穩仰仗殿下一把劍,巾幗英雄當如是。”

“你真的是。”謝明妤露出個意味不明的微笑,衝謝煜一行禮,“近年北戎消停了許多,但還有些瑣事不得不處理,是以回來晚了。本以為除夕夜到不了京城,但還是拚著想試一試,於是夜以繼日地趕路,總算踩著月色到了。這遲來的片刻,臣以酒請罪。”

“姑姑說哪裡的話,快入席吧。”謝煜擺了擺手,示意上酒的宮人退下,“姑姑身在大雍邊地,就像老師方才說的,一把劍挑起邊境安危,遲來的這一時半刻又算得了什麼。”

他舉起酒杯:“這杯酒,應是朕敬姑姑。”

謝明妤豪爽地一飲而儘,酒杯放下的動作間隙裡,又和奚硯對了個眼神,奚硯笑了笑,拎起酒壺想斟一杯酒,卻猝不及防與謝墨那雙眼睛對視了。

謝墨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是帶著些不理解,想要問什麼,但兩個人的距離實在是太遠了,眨眼間,舞姬已經托著色彩各異的綢帶走了上來,遮擋住了兩個人的視線。

好奇怪。奚硯本來想敬給謝明妤的酒頓了頓,還是自己一飲而儘。不過還好的是謝明妤忙著跟自己的胞弟說話,倒對他這邊的小動作一無所知。

酒液入喉,他反倒清醒了些。

謝墨……不會又在琢磨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吧。

謝墨就是在琢磨奇奇怪怪的事情。

舞姬身姿曼妙、絲竹管弦如同天上仙樂,他什麼都沒聽進去。

謝煜在和他母後舉杯,請了奚硯一杯酒,又複請了他的五叔六叔姑姑各自一杯酒,還親自下來給他七叔謝墨碰了一杯,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類似於替他母後開解的話,他也什麼都沒聽進去。

謝明妤端著酒杯走了過來,他才略略回了回神。

“老七,敬你一杯。”謝明妤酒量很好,邊境苦寒,她和將士們一同喝酒吃肉,抵禦嚴寒,經年累月下來,放眼整個長陽殿,幾乎沒有能喝過她的人,“今兒是好日子,彆皺個眉頭。”

謝墨才發現自己表情有些不好,連忙眨了眨眼:“有些事情絆住了,無妨無妨,許久未見皇姐,這些年辛苦了。”

“我雖然人不在上京城,但事情多少聽說了一些。”謝明妤沉思了一下,“你和玄月的事……無論如何,說句恭喜。”

她說完這句話,拿著杯子跟謝墨碰了碰,意外地沒得到回複,但見謝墨神色複雜地盯著她。

常年在外征戰讓她對這種目光倒不害怕,就是有些疑惑。

“……老七,你怎麼了?”

“沒事,隻是方才見皇姐同奚……”謝墨遲疑地頓了下,“同玄月很熟?”

“他啊,這些年我在外麵,會跟他通些書信。”謝明妤下意識回頭,正巧看見奚硯也在看這邊,舉著杯子遙遙示意,“我與玄月是舊相識,三哥在時還想把我許配給玄月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謝墨一把就狠狠攥住了酒杯。

“可惜,我可不是被三哥隨意拿捏的女人,他想拿我徹底捆住玄月,想的是有些多了。”謝明妤笑道,“我本就想建功立業,不想困在上京城這片溫柔鄉,玄月知我誌向,與我一拍即合,當即熄滅了三哥的念頭。”

“所以我……”謝明妤轉過頭來,發現謝墨的表情變得更奇怪了,“老七,你怎麼了?”

謝墨勉強笑笑:“沒怎麼,原來皇姐與奚大人還有這段淵源,我都沒聽說過。”

謝明妤眼睫極快地一眨,沒有解釋。因為他們彼此都清楚,謝明妤說的那個時候,正是謝墨剛出冷宮,最孤立無援的時候。那個時候奚硯和謝墨的關係已經岌岌可危,自然不會有人把這段事情講給謝墨聽。

奚硯終於走了過來。

“殿下。”奚硯恭敬地請了她一杯酒,“犒勞殿下一路顛簸的辛苦。”

“這算什麼。”謝明妤無所謂地擺擺手,忽然斂了神色輕聲道,“今夜散席後,子時三刻,我在昭靜長公主府等你。”

她聲音不大,但謝墨卻聽清了,一時臉色變得愈發好看。

奚硯瞟了一眼謝墨:“我現在住攝政王府。”

“我知道啊,他不是不回家嗎?”

謝墨和奚硯:“……”

怎麼這話聽起來很彆扭的樣子。

謝明妤也是說完之後才覺得這話有歧義,立刻扭轉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如果今夜真的不歸攝政王府,還手那麼長管你的事兒?你出入攝政王府還非要他首肯嗎?那我找你有什麼不方便的?”

謝墨的臉色這才好看些,皮笑肉不笑道:“皇姐,這話讓你說的,我都以為你要來光明正大撬牆角了。”

“當著人的麵撬牆角,我看起來像那麼不長腦子的人麼?”謝明妤將杯中酒一飲而儘,拍了拍奚硯的肩膀,“我再去和謝杭說說話,這小兔崽子,仗著我不在京城,一天天除了拎著鳥籠子溜街,什麼正事都不乾,我去修理修理,你們自便啊。”

她風風火火走了,徒留謝墨同奚硯兩個人麵麵相覷。

奚硯轉過身:“我方才就想問你了,我看你表情奇奇怪怪的,可是有什麼不妥麼?”

謝墨勾了勾唇角,瞬間沒個正行:“沒啊,沒什麼不妥,就是沒想到你和我皇姐那麼熟。”

謝明妤回來後與奚硯的每一個眼神交彙,他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不知為何,那天他懷疑奚硯喜歡喬鬆軒時,奚硯說的那段話又再度翻上來,甩都甩不掉。

他當時說:“如果我喜歡他,我為什麼不早早跟他在一起?我們兩個之間門當戶對,真的請旨賜婚,有什麼問題?”

那麼就是說……

謝墨看著奚硯的表情越來越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