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250年3月2~3日 周三 多雲轉雨 2℃~零下4℃
餘米繞出鐵鏈鎖打開門,漆黑一片,火折子早就熄滅了,她摸索著來到櫃子前拿出新的火折子,“呲呲”微弱的燈光讓餘米心稍定。
餘米用火折子點燃桌上的鬆蠟,回身閂好門,用鏈鎖從裡麵鎖好。坐了一會兒,剛剛跑的太快,冷風刮得喉嚨火辣辣的,餘米喘喘氣,咽了好幾口才把嗓子的腥甜吞下去。
升火,鐵爐裡加水,餘米拿出暖水壺倒了杯水小口小口的喝著。第二杯時猶豫了一下,從櫃子裡小心翼翼拿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罐。濃稠的金黃液體在火光下呈現出如蜂蜜一般淺棕的色調,這是餘米前年深秋釀的桂花蜜,隻剩一小罐了。桂花蜜釀造費蜜,蜂蜜並不便宜,餘米也是前年偶然得了一窩蜂蜜才舍得做這個。但讓餘米小心翼翼的倒不是蜜,而是瓶子,這時候的玻璃製品更為難得,隻有在大城鎮上才有人製作。因為玻璃製品的燒製溫度高不好控製且工藝較複雜,需要精確的配比,在沒有足夠的條件和經驗下很難燒製好。所以非城鎮居民很難用到玻璃。離這裡最近的大城鎮有好幾百公裡,在每年的秋集市上才會有商人過來交換和購買貨物,餘米家隻有小屋的窗子嵌了小半塊玻璃,還有就是這個玻璃罐了。
餘米用小勺挖了兩勺到杯裡,攪開,甜蜜的滋味隨著動作彌漫開來。餘米吹了吹,慢慢啜飲。
爐子裡咕嚕嚕的燒開了,餘米用鐵鉤提起爐子,倒出一半水在木盆裡,兌涼水試好溫度後脫下靴子,熱水澆在凍僵的腳上,一陣麻癢刺痛,餘米用力揉搓腳部,直到它恢複靈活。
櫃子靠牆邊放著十幾顆土豆紅薯,餘米挑出一根大的,埋在餘燼裡。另起一個灶口,陶鍋加水,挑出兩塊底部有破損的冬筍。冬筍斜給一刀,撥開外皮後洗淨切快放到盆中,冬筍鮮嫩不用焯水就很好吃,接著拎出鰱鱅和小雜魚,刮鱗破肚,去掉內臟,鰱鱅不大,但冬天的河魚肉質細膩肥美,紋理緊實,是難得的佳肴。水開放入魚塊、筍塊、乾薑片,蓋上陶蓋燜著。餘米低頭撥撥柴,把火控小了點。
餘米在做飯空檔清點了背簍裡的筍,大大小小裝了一背簍,差不多二十個,冬筍個頭小,再大也隻有一個餘米一個半巴掌,比春筍個頭小很多,但因為藏在土裡沒有接觸陽光,所以口感要更幼嫩鮮甜。
挖過來的筍幾乎都是完好的,不用全部做成鹽漬筍,明天封存好放在地窖,這個月又多了一道新鮮食材。
魚湯很快好了,盛出鍋撒了點鹽和乾蔥花,清清淡淡一抹綠,讓人食指大動。餘米撥開灰燼,扒出紅薯,紅薯表皮被烤的微焦裂開,裡瓤色澤如蜜,表層溢出些許粘稠的糖絲,香甜的滋味頓時充滿整個房間。
餘米吹了吹熱意咬下,紅薯裡瓤綿軟香甜,好似無需咀嚼便可以順著喉嚨滑入胃中,表皮留著炭火烤過的焦味,口感粘韌彈牙。餘米一口氣吃了大半個才停歇,魚湯醇厚,魚肉肥膩鮮美,配上嫩嫩的筍塊,吃的十分滿足。
吃飽後餘米用草木灰水刷好鍋碗瓢盆,給鐵爐裡添滿了水,又往爐膛裡埋好活炭,這樣明天就不用引火了。今晚氣溫還會再降,餘米照舊往火牆裡添了木材,防止晚上受凍。
收拾好後,她脫了棉衣棉裙往被窩一鑽,捂暖身體後拿出凍膏抹了厚厚一層在手腳上,翻身睡去。
清晨,雨又下了起來,滴滴答答打在房頂上。餘米今天一大早就起來忙活了,她早上要做的事不少,昨天捕上來的魚要趕緊用鹽醃好,幸好現在氣溫低,不然魚早臭了。冬筍也要封好放在地窖裡否則根部很快就會老化,能吃的地方越來越少。下午還要把水缸挑滿,清理水垢過濾好,大寒潮時期氣溫會急劇下降幾十度,所有的河流湖泊都會結成厚厚的冰層。同時記得清點物資,整理一遍地窖,檢查有沒有腐爛的蔬菜瓜果。
昨天何早送的大草魚餘米舍不得吃,她往年魚獲一直很少,得到的多半用來熏製或醃好留著慢慢吃。
她自己補上來的小青魚就算了,那麼點肉醃了都是浪費鹽,餘米打算晚上用油煎了正好下飯。
餘米做臘魚一向簡單粗暴,很多時候用鹽和酒抹勻曬乾即可,沒什麼技術含量,味道也不好不壞,隻要放不壞就行。這也不能怪她,阿爺阿奶去世早,很多東西都沒來得及教給她,最初幾年都是因為鄰居們特意幫襯她才沒有被餓死凍死。
餘米從鹽罐裡抓了兩把鹽炒熟,乘在碗裡晾涼,草魚去鱗去腮,破開魚肚,餘米熟練地掏出內腹,洗乾淨後抹乾水分,先用酒抹了一遍去除腥味,拍打按揉,再細細塗上鹽粒,用麻繩串好吊在火盆上方。
餘米洗完手聞了聞,感覺還是一股魚腥味,皺皺鼻子用肥皂重新洗了一遍。她做肥皂用的是鬆樹油脂,除此之外還加入了檸檬皮乾粉、桂花乾粉和蜂蜜,小小的一塊方正可愛。這些材料的比例很難調配好,餘米試了好幾次才做成功,味道十分好聞。
手上香噴噴的,心情格外好,餘米打開儲物間旁邊的一個小房間,屋裡支起了排排架子,最靠牆的一排木架上掛滿熏肉,地麵均勻的鋪了一層燒過的稻草和鬆木,牆壁泛黃發黑,明顯是被熏出來的,這是間熏製肉類的房間,窄門無窗,密閉性很好。
“一、二、三……”餘米點好數目。三隻熏雞、半隻臘鴨、一大塊豬夾子肉、兩塊臘魚、兩隻獐子後腿肉,還有十來根臘腸。加上堂屋的一塊半兔肉、一隻鹿腿肉和臘魚,勉勉強強夠吃。
可惜養的雞全被凍死了,不然能一直吃到
五月份,餘米歎了口氣,熏臘肉不夠吃就意味著等不到真正的回暖期她就要去打獵捕魚了,但是沒到真正回暖時,無論是森林還是河穀,獵物都少的可憐。
關上門,餘米選出六七根最大品相最完整的蘿卜用袋子裝好,出了堂屋鎖好大門,繞到屋後一處圓形石板前,解開鉸鏈放在肩頭,掀起板蓋順著裡麵木梯往下走去。這是一個圓形地窖,深度大概在六米左右,周圍整整齊齊的堆放著瓜果蔬菜。
蘿卜拿出來碼好,餘米開始清點起來,一大一小兩個南瓜、十幾個板栗、十四個蘋果、二十來個大的紅薯土豆、七根白蘿卜、十幾個小紅薯土豆、十顆胡蘿卜、五顆大白菜,十來根大蒜、六個大辣椒、兩根玉米,倒是沒有壞的。算上屋子的十餘個土豆紅薯、二十個筍、十四個白蘿卜、一小袋大米、半袋玉米麵、半袋土豆麵、小半甕芥菜和酸菜、幾根蘿卜仔、五個鹹鴨蛋、三個鹹雞蛋、若乾乾菇、若乾豆類野米。
算算開春的時間,心下滿意,還好去年冬天囤糧早,又在第三次寒潮後趕著種下了一季蘿卜,本來想碰碰運氣的能收上來多少是多少,沒想到收上來挺多,關鍵是一月份後就沒有過大寒潮了,蘿卜苗們得以幸存,否則現在也夠嗆。
回屋後餘米看著火盆上方想了想,卷起一大塊麻布墊在背簍上,從櫃子裡拎出一大包乾菇,乾蘑菇、乾草菇、竹蓀各捧了一大把放在裡麵,臨了又撿了兩根大蘿卜丟進去。準備好雨具和鏟子出門。
雨具雨靴外層和房頂一樣用大葉海苔製作,牢牢裹住全身,以防萬一,她還戴了個特製的口罩,隻露出眼鼻。
這種天氣下雨路格外難走,餘米低著頭看路留意不讓雨絲濺到皮膚。越過餘米家後麵的幾處緩坡,避開荊棘叢後,一直往西走很快就到了之前那棵蘋果樹下,穿過森林邊緣順著河流往上走半小時就到何早家了。
何早家外觀和她家一樣,都是用石木建築而成。內置火牆,厚牆小窗,房頂上新換了茅草,紮的緊緊實實,看著舒服極了。
他們家房子大,是這片區域內人口最多的住戶。除開早前去世的何李奶奶和何必大叔,何早家還有她母親、阿爺和一對雙胞胎哥哥,一共五口人。
“有人嗎,我是餘米”餘米走上門廊,拍拍門。
“哦,等等就來”裡麵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
“餘米,快進來”那菊打開門忙拉她進來
“下雨天還來,怎麼了嗎”
“哦雨小沒事,我來送點乾蘑菇給您,今年存了不少,順便挖點河沙回去”餘米解下背簍,“嘩啦”倒在桌上。
那菊拍了她一下,嚴肅道“你冬糧存夠了沒,彆到時候自己不夠吃”
“放心阿嬸,我餓不到的,喏,這是新收的蘿卜,何早不是捕到魚了嗎,和蘿卜燉湯最好吃了”餘米背上背簍“何早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