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大爺挖筍去了”那菊將東西收到簸箕裡“你先彆走,這個點他們快回來了,我給你裝點筍帶回去”
“不用了阿嬸,我家裡也有,昨天剛去挖的”何米回絕道“我裝沙就是為了放筍的”
“哦這樣,我還以為你要拿來補牆縫呢”那菊轉身從木架上拿出薑末和棗乾,衝了杯薑茶給她“驅驅寒”
“那你也等下,我蒸了包子,臘肉白菜粉絲餡的,你拿兩個回去,中午就不用做了”那菊撥撥炭火,打開蒸籠看了看,說道:“你坐會烤烤火,很快就好了”
“嗯好,謝謝阿嬸”餘米喝完薑茶後,乖乖坐在壁爐前,看到一旁編了一半的蒲團“阿嬸,你這是編蒲團嗎”說罷順手拿起來接著編了下去。
“噢是,家裡的都磨得差不多了,想編幾個換下來”那菊利索的熬了鍋生薑蘿卜纓水,坐過來和她一起編 。
“你們年輕人編這個就是快”那菊看了一下她的進度,餘米的雙手在蒲條間快速靈活翻動著,感慨道“何早也是,我現在都編不過她了”
“對啊,何早編東西一直都快,小時候我跟她比賽,她每次都贏我”餘米笑道“然後我們編了一大堆有的沒的,蒲條都編沒了,被我阿奶和您罵了一頓”
“哈哈哈對,然後我和你阿奶又花了好些功夫把你們編的東西重新拆了才有的蒲條”那菊想起以前她們倆乾的好事,也笑了起來。
“但是你上手比她快多了,花樣也多,你阿爸也是,編織啊木活兒什麼的都做的很精細,父女手都巧”那菊說道:“你阿媽是特彆擅長釀酒,我喝過一種,口味又香又淨,還不上頭,每次拿到集市賣都是直接被搶光的”
“嗯,我阿爺也說過,那時候有挺多人來找我阿媽釀酒的”餘米結好一個結口後,想到這開心道。
“包子差不多了”那菊起身熄掉生薑水的火後拿出蘆葦葉裝了兩個包子進去細細包好,嘴裡回道:“是啊,那時候我和你何必叔每年都拿米過去給她釀,就是釀那種又香又淨的稻米酒,綿綿的,可好喝了”。
餘米把包子貼著棉衣放進夾層口袋裡,這樣就沒那麼容易冷掉,然後掙紮不過又被塞進去幾個栗子,出來時手裡還提著一條醃好的金槍魚。
“我家不缺魚吃,你把這條拿回去,煮時放點蔥,你有蔥嗎?”餘米連忙點點頭,生怕再來把蔥。
“然後加筍啊什麼的煲湯,很下飯”
說罷,門就合上了。
餘米:“……”
歎了口氣,好吧,下次還是送完東西就走吧。
何早家離河不遠,餘米沿著河來到中遊一處彎口,水流在麵前潺潺而過,晶瑩細密的河沙被水流不斷衝刷著,仔細看還摻雜著細碎剔透的石英、雨花石。
餘米找了塊礁石放好魚後,解下背簍,麻布圍在竹壁上,開始鏟土。
回到家時已經一點了,餘米解開鏈鎖,推門進去,迫不及待放下背簍,半簍子沙背回來夠累的。下遊全是沼澤和蘆葦地,沒有河沙,隻能去中遊,為了吃新鮮的筍,我也是拚了,餘米想。
餘米揉揉肩背,把魚放到熏屋裡。掏出包子,饒是護在胸前也不太溫熱了,想了想還是懶得上灶加熱,泡壺蘿卜葉茶配著吃。那菊阿嬸做包子的手藝就不錯,麵薄綿軟,粉條和白菜吸了臘肉的油脂,油滋滋的,配上有嚼勁的白麵皮,一口茶一口包子下肚,吃完略坐下,繼續忙活。
昨晚的冬筍因為缺水已經開始乾癟了,餘米從儲物間裡抱出一個圓木桶,這是她很小的時候洗澡用的,後來長大用不著了就拿來裝東西。
沙簍、筍、木桶,她來回搬了三次才全搬進地窖。餘米用鏟子在木桶底鋪了兩層河沙,挑出帶殼未破損的冬筍,沙藏的筍一定要完好,筍尖朝上插在沙裡,用剩餘的沙子覆蓋好筍,大功告成,餘米拍拍手上沾上的沙土,叉腰環顧一圈儲糧,十分欣慰。
背好竹簍爬出地窖,餘米繞好窖口的鎖鏈,樂嗬嗬的回屋。
早上拿了兩顆蘿卜送給那菊阿嬸,屋裡還有十二顆,其中有九顆都開了大小不一的裂口,醃蘿卜快吃沒了,餘米打算都用來做醃菜。
拿出一半蘿卜,小刀剜去裂口後沿皮剝開,去皮全部剁成小方塊,餘米估了下量,加入三大勺粗鹽醃揉了一會兒放置一旁,從掛梁上取下一串小米辣和大蒜,切碎。剩下的皮和蘿卜切絲灑上鹽後平鋪在簸箕上,餘米想了想決定把它掛在房梁上。
蘿卜塊清洗一遍析出鹽份,加入蒜和辣椒粉、小米辣拌勻裝在甕中,最後倒入兌了白醋和白糖的涼開白,密封好,明天就能吃了。
忙完後餘米看看天色,不早了,天際青白,倒是不下雨了,角落一隅霞色孤零零固守原地,徒然等待著霧氣昏靡蠶食殆儘。
天黑的越來越早了,餘米轉向掛鐘,才三點出頭,照這樣估計四點多就摸不清路了。玉米隻得作罷,打消挑水的心思,還是明早早早去吧。
今天的活都差不多了,餘米不想找事乾,乾脆一心琢磨晚食,小青魚用油煎酥脆些,切塊豬夾肉炒辣椒,頂好的下飯菜。
餘米蒸飯舍不得全用稻米,加了小半野米進去,野米是秋末去野外穀地收的,每年產量也不多。
豬夾肉帶點肥,臘製過的泛著深紅色,看著其貌不揚,炒著吃卻很香,切成薄片下鍋翻煸炒幾遍撈出一旁備用,炒辣椒不能少油,餘米爽快的添了油,辣椒下鍋表皮迅速沾上油亮,餘米做辣椒炒肉,辣椒向來是去籽兒的,她不愛吃籽,但她阿爺愛吃帶籽的辣椒,所以每次阿奶炒這個菜都要分開炒,一邊嘟囔著爺倆麻煩,一邊利索的破瓤去籽。
辣椒炒製七成熟再倒入臘肉和大醬翻炒幾下加水燜一會兒,一盤香噴噴的下飯菜就好了。青魚刮鱗破肚掏出內臟,就著熱油下鍋煎的表皮微焦酥脆,大功告成。
米飯早已蒸好,白淨剔透的稻米間雜著紅色、褐色、紫色的野米,唔,還挺好看的,餘米想,下次可以試試做成飯團。
小長桌上的雜物被清理整齊,鬆蠟在銅台上默默燃燒,鬆脂特有的香質讓人內心平靜,餘米看著眼前的米菜碗筷怔了怔,突然很想抿兩口小酒。
酒是陳年的稻米酒,餘米母親在時釀的,一大罐封的嚴嚴實實,他們家人除了母親和阿爺之外都不好酒,但阿爺一貫喜歡烈酒,餘米以前嘗過,一口下去燒的慌。這稻米酒沒什麼人喝,就一直留了下來。
餘米倒了一大杯,這酒不醉人倒不妨事,色透質純,酒香清冽,入口綿長,確實是好酒。餘米慢悠悠的抿著,就著飯菜和栗子下肚,爐灶裡的柴火劈啪作響,烘出一股暖意,燒的人心窩子暖暖的,委實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