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流過的小溪嘩嘩撫過淩亂的石底,洄漩折落,擁聚出堆雪般細碎跳躍的水滴。餘米踩著溪旁的石板,放下擔子,提著水桶走到水流向下斷截處,溪底的石板被衝刷的頗有高低錯落的意思,形成了天然的階梯取水處。水流湧進桶中,濺出的水流打在桶壁,回旋彎出美麗的弧度。接水很快,餘米結好繩結,穿過扁擔的鐵鉤,毛巾搭在肩上緩衝,彎腰擔起掂了掂確認好平衡點一步一步往家裡走去。
來回跑了一上午,餘米挑了不到三個水缸,幸好早上吃了有油水的東西,不然上午吃不消勁。
餘米用水很省,山穀裡不像城鎮可以打井,這裡沒有會打井的匠人,用水都是自已挑,阿爺阿奶去世時她年紀還小,擔不了水,都是手提,一趟下來不到半桶水,開不了源隻能節流。
午食在鍋裡溫著,早上填的柴火隻剩灰白的餘燼,餘米換下被水打濕的衣服,展平鋪在火盆上方的掛杆。
用完午食,餘米丟了把草木灰在碗筷裡,回到小屋脫掉外衣撲在床上卷起被子,蠕動著蹭到枕頭。
半晌後,“好累啊~”
下午要劈柴,冬季是不適合收柴的,即使沒有寒潮和下雨,空氣也會彌漫著黏嗒嗒的濕冷,浸潤大地的每寸肌理,這時候的木材燒起來也隻是冒煙。所以人們都會早早在夏秋季把過冬的柴火備足,餘米也不例外,她收的柴火堆滿了倉庫,但是她隻有一個人,能把木材全部拖回來已經儘力了,倉庫的木柴很多都沒完全劈好,隻能一邊燒一邊劈。上次寒潮前劈的柴火不夠這次寒潮的,還要再劈不少。
餘米套好手套和圍罩,取下牆上的砍刀來到倉庫,倉庫是個小木屋,緊接屋子,上方用茅草和防水布壓實,木屋旁邊是廁所。
竹筏拖出粗壯的木材,地上痕跡蜿蜒,木材堆至屋前空地,褐色斑駁的樹墩刻滿風化的痂節,餘米來回搓著手套直至發熱,用小刀挨個在圓木上刻出十字凹槽,立在樹墩上換成砍刀,對準凹槽處劈下,這樣劈比直接劈要省力和安全。
呼出的熱氣清晰可見,白霧中和了時辰,餘米抬起頭,天邊的餘燼晃過眼底,劈柴時放空和專注夾雜,不知不覺天色都暗了下來。餘米停下手中動作,已經劈的差不多了,乾鬆木劈開露出的紋理散發著特有的味道,讓人心底坦實。
餘米收好刀具,用竹筏把柴火拖回倉庫碼好,整整齊齊的木頭從大到小堆滿了倉庫四周。
晚餐做南瓜濃湯配剩下的烙餅。南瓜濃湯簡單美味又易做,最適合饑腸轆轆的自己。餘米升起火牆和爐灶,拿出早上蒸熟剩下的南瓜,土豆、胡蘿卜切丁,油熱下蒜皮和菜碼翻炒後加入水和南瓜燉煮,煮熟後用小勺一點點把土豆蘿卜和南瓜碾碎攪拌,加糖繼續熬煮直至黏稠。
夜色寂靜無聲,屋內昏黃的燭光散發著暖意,鬆脂、燃燒的木柴和南瓜湯甜膩的味道混合成讓人昏昏欲睡的安神劑,餘米打了個盹,“啪”的一聲,南瓜湯表麵的泡泡破裂開,粘在鍋沿焦黑的邊緣。
“啊,要焦了!”餘米頓時清醒過來,熄掉火將湯盛出。
湯糊底了,餘米哀嚎一聲賣力的搓洗著鍋底,最後連湯都夾著糊味,誒,失敗的晚食,餘米愁眉苦臉的想。
好不容易才把鍋重新刷的鋥亮,餘米掛好絲瓜瓤,用燒火棍捅滅炭火。
抱出刷乾淨的鍋,與鋥亮的內部相比,另一麵結了層厚厚的黑漆漆的鍋底灰。
鍋底灰,是個其貌不揚的東西,但很有用。外用可以止血,內用能治咽喉腫痛、生瘡和拉肚子,連小時候積食餘米的阿爺也會讓她吃這個。
餘米拿出一塊布墊在地上,用小刀仔細沿著鍋底刮下煙灰,倒入石缽搗成粉末,再用細網篩出雜質,裝入竹筒裡蓋好。
忙活完一整天的事,餘米鬆鬆筋骨,揭開暖水壺瓶口注入木盆小半熱水兌溫,抱到小屋褪儘衣物細細擦淨身體,挖了兩塊防凍膏搽了臉、脖子,依次是手臂,小腿,手心手背,每日不落。
臟水倒在一個水缸旁的舊木桶裡,可以拿來擦屋子或者衝廁所。
吹熄燭火,餘米安靜的沉入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