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兵敗,固守‘禦慕城’,為防城中有‘紅雲’的奸細,下令全城搜捕,所有百姓必須出示家中戶籍,查對人口,所有外來者一律嚴查,有任何嫌疑者,殺!
亂世,已無律法可言,生殺大權在他人手中,豈容喊冤?
我,‘紅雲’風家的女兒,城外圍困率軍大將的妹妹,一旦身份被揭穿……
可如今,我能去哪?城門緊閉猶如鐵桶,我就是這桶中動彈不得的青蛙,除非肋生雙翅,不然難有逃脫的機會。
耳邊,似乎又回蕩起了淩亂的腳步聲,盔甲在行進間互相摩擦著的刺耳聲,還有,亦蝶的尖叫。
“不能進去,我家小姐還在休息,沒起身呢……”
“你們,你們不能進去……”
下意識的扯過衣衫披上肩頭,手絹覆上麵龐,連發都來不及綰上,房門已經被人踹開。
我往床頭一坐,厲喝出聲,“女子閨房,豈容亂闖,軍規士兵穿甲胄時不準入女子帷帳,天下百姓皆知,莫非你們想學山匪強盜之流?”
三五名闖入門的士兵被我一聲喝,動作一愣,竟然同時怔在當場。
我冷哼,“出去!”
幾人腳下動了動,還真是退出了房門之外,手中的槍在剛剛露頭的陽光下閃出一片寒光。
我攏了攏衣衫,亦蝶早已經撲了過來,緊緊的靠著我,身體瑟瑟發抖。
幾名士兵互相看了看,彼此交換著眼神,我靜靜的坐著,淡定的拍了拍亦蝶的手,“替我梳發。”
亦蝶抓著我的發絲,哆哆嗦嗦的手腕怎麼也無法將發絲定型,一縷發梳了數次,還是長發一捧,倒是在她的掌心中陣亡十數根。
似是眼神商量出了結果,當前一名士兵腳尖往前邁了兩步,卻是很規矩的站在門前沒有進來,“這位小姐,我們王爺下令,所有城中百姓必須出示戶籍,敢問小姐……?”
“‘西府城’。”我拿釵比劃著位置,漫不經心的拋出幾個字,“數月前就來此投親,順便治治舊疾,兵大人儘管去打聽。”
如今‘禦慕城’被圍,查證戶籍自然是不可能的事,隻希望我和亦蝶兩名弱女子的姿態,能逃避他們追查的目光。
那士兵猶不死心,“小姐可有戶籍證明?”
我嘴角抽了下,似笑非笑,“戶籍乃家門之物,豈容女兒帶著隨意亂走之理?”
“那可有通關入城時的牒文?”士兵緊追不放,語氣也強硬了起來。
我放下手中的釵,慢悠悠的轉身,“我家雖算不上大富門第,好歹也有些薄產,入城時自不可能一人前來,家中車夫管家若不帶牒文,如何回去?兵大人此話有欠思慮。”
通關牒文不是沒有,而是不能拿。
士兵直接踏門而入,“小姐,城主有令,所有交不出戶籍和牒文的人,無論地位,一律嚴加看管,隻能委屈小姐隨我們去城西,那裡有間大宅,暫時安定所有可疑人員,隻要能證明您清白,自然會放您回來。”
話至此,我已實在無能為力。
無奈的歎了口氣,我看了眼亦蝶,“收拾東西,我們去。”
“若我能證明小姐身份清白,可還要戶籍?”淡淡的嗓音飄起在院中,雪白的人影背手而立,“小姐乃我至親,是否莫府數代亦要盤查個清楚?”
這是我第一次聽他說這麼多字,卻是為了替我遮掩身份。
士兵又是微愣,“莫,莫,公子,我們,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這小姐她無戶籍證明,我們必須帶走。”
不忍將他拖入這漩渦中,畢竟我的身份一旦被查證,他就要受到株連之禍,我讓亦蝶陪我離開,就是不想牽連無辜的人,“算了,我不過去幾日,不會有大礙。”
偌大的院落中,那個飄渺的人影未曾讓開半步,清幽開口,“若莫某以滿門性命擔保小姐身份,是否能網開一麵?”
士兵再次陷入了猶豫中,臉上儘是艱難無奈,“軍命在身,我們敬重莫公子,卻實在不能……”
話未言儘,就被一個匆匆趕來的人影打斷。
大老遠的,安伯揚起他獨特的沙啞嗓門,“少爺,少爺,城主老夫人病重,已派人在門口候著,請您過去瞧瞧。”
莫懷旻眼神從麵前幾人臉上慢慢掃過,冷冷的轉身,“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