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手,在閉上眼輕吸氣的瞬間慢慢的垂落,在身邊緊握成拳。再睜開眼時他已是輕鬆微笑,“你說要如何還這個人情,隻要風翊揚給的起,隨他說。”
“還有這個!”我攤開掌心,那字條早已皺亂不堪,“哥哥,這個,這個是不是安王的字?”
他瞥了眼,眉頭微皺。握上我的手腕,打開瓷瓶,細細的撒上我的手腕。對那紙條竟未再看一眼。
我有些急了,想要抽回手腕,“哥哥,是不是?”
奈何力量和哥哥相差太大,我怎麼也抽不回手腕,隻得任他動作。
當兩隻手腕全部被上好藥,他才站起身,“是!你怎麼會有司馬重的字?”
“我在司馬重家中喂鳥兒時,無意中抓了隻信鴿。”了了隻字匆匆帶過我入安王府的過程,我拉上他的衣袖,“哥哥,我就是為了這張紙而來,我怕,怕……”
“怕司馬重和易承烈勾結偷襲於我?”哥哥的眼睛眯了起來,盯著我手中的字條,笑的豔麗,更是冷酷,“我就想以他的能力,不可能在被圍困如此久之後還做無望之鬥,原來是如此。”
剛毅的唇角緊抿著,哥哥沉思著,目光仿佛要將手中的紙條燒穿,呼吸也似停止了一般。
短短十數字,我早已看了無數遍,字條上每一個字都清晰的印在我的腦海中。
唯有一句話,讓我一直存有疑慮。
——揮軍東行!
相較‘梁墨’國所在,‘紅雲’確在東邊,‘禦慕城’縱然在京師西邊,依然是‘梁墨’的東邊。
“揮軍東行,可能是兩麵夾擊於我,還有一個可能……”哥哥冷著聲音,嗜殺之氣從身上四散,“偷襲京師!”
我心頭一沉,“原來哥哥和我想的一樣,司馬重以自己為餌引哥哥傾巢圍困,京中空虛之時‘梁墨’大舉進攻,隻要京師失守,我‘紅雲’數百年基業轉眼灰飛煙滅,他何愁圍城之困不解?”目光在哥哥的臉上尋找著答案,“哥哥是不是要考慮撤軍回京師守株待兔?”
哥哥忽然笑了,“我若撤軍,豈不是白放‘禦慕城’中叛軍自由?讓他們聯合著一起攻打京師?這信中未嚴明攻打哪裡正是要對方見機行事,我留,便攻打京師;我走,就先行會合。”
我瞠目結舌,想的長遠反而忘記了眼前之事。
“這可如何是好?”哥哥的分.身乏術,既不能坐以待斃,又不能輕易撤軍,完全的兩難。
“啊!”我突然拽上他的袖子,“哥哥,你不能和將官說這個消息,因為,因為……”
“因為‘風家軍’中有奸細。”他緩緩道著,“司馬重在我軍中布有眼線是一定的。隻是這眼線到底有多少,能探知到多深的軍情,就未可知了,擅自動手不但容易亂軍心,更容易打草驚蛇。”
我還待說什麼,哥哥的手拂過我的臉頰,拍去我發間殘留著的草屑,“這不是你該想的問題,你在我這休息,隻是軍中梳洗不甚方便,將就些。”
他的手按著我的肩頭,不容反駁的眼神讓我乖乖的躺上床榻,不敢有半點反抗。
在他的眼中找尋到我熟悉的溫柔,平和的語調讓我疲憊的心慢慢沉澱,“有什麼等休息起來再說。”
我以為身上的疼痛會讓我無法安睡,我以為自己對情勢的焦急會讓我思慮重重,可剛沾上枕頭,我就陷入了黑暗中,酣睡無夢。
醒來,因為耳邊不停的咕咕叫聲,牽動了我的思緒,一點一點的清楚。
睜開眼,看到的是哥哥高大的背影在燭光中透出的威武和冷靜,滿地的碎片不知何時清理了乾淨,他正俯身在新的桌子上,仔細的看著地圖。
想起在家中,哥哥對我總是小心翼翼猶如捧在掌心中的琉璃,今日這般的威武淩厲,一個眼神就讓人無法喘息的他,才是真正不遮掩的哥哥,才符合傳說中鬼麵將軍縱馬浴血,銀槍翻飛如練,無一人敢靠近的傳說。
我側著臉,悄悄的欣賞著哥哥飛揚的氣勢,冷不防一個聲音平靜的傳來,“看夠了嗎?看夠了起來用膳,我已著人送晚膳了。”
我赫然的收回目光,如此肆意的眼神怎麼可能讓敏銳的他沒有感應?
“咕咕,咕咕……”
角落中的鴿子在籃子裡撲騰,悉悉索索的好不活潑。
鴿子、信
信、鴿子
我忽然掀開身上的被褥,急急的下地,“哥哥,來之前我想過辦法的,我……”
可我忘記了,今日下山讓我的身體力氣完全透支,身上到處都是山石荊棘劃過的傷痕,一日的睡眠更讓身體裡的疼痛完全被釋放出來,腳下猶如踩著棉花般,軟軟的沒有感覺。
站起的動作急切,我眼前飄過一團黑霧,整個人往地上滑去。
一雙手,接住了我的滑落
耳邊,是哥哥輕聲的責怪,“你難道不知道自己身體嗎?怎的一個月不見,變的魯莽了?”
我靠著他的胸口不住的喘息著,從前那種無力感又一次襲上身體,隻能借著他的力量支撐著自己。
我攀著他的臂彎,在艱難的呼吸中揚起笑容,“哥哥,我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其實想到了如何引‘梁墨’大軍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