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值得被珍惜。千金易得,知己難求,何況知己之妻。”他的唇,淺淺的落在我的額頭,“我想看著你入眠。”
我本以為,有他看著,根本無法入眠。可是一向淺眠的我,這一次卻睡的出奇香甜。
醒來時,枕畔便是這樣一紙箋文,看似平淡親切的字句。這兩日,我發現自己更容易發怔了,就連梳妝之時,也會呆呆的望著鏡中的自己,赧然紅暈浮現。
本以為陪同晏清鴻出席一場宴會是禮儀之舉,並不會引起過多重視。可當我一出現,不少人對我的好奇,甚至超過了易承烈和恒昌公主。
才一下車,無數雙眼睛就停留在了我的身上,細細碎碎的議論聲隨之而起。更有官員衝著晏清鴻而來,“晏相新婚,夫人深藏家中,今日得見果然是姿容絕色,舉止雍容,絕配,絕配。”
我有禮的福身,“嚴侍郎謬讚,不敢打擾二位相談,我先告退。”
晏清鴻深凝著我,“夫人們都在後院,要我陪你去嗎?”
他眼神中的小心,語氣中的溫柔頓時招來幾句調侃,我輕抿著唇,搖了搖頭。
阻止了小廝想要扯嗓子的意圖,我靜靜的邁步而入,不大的小院桌前坐了不少衣著華麗的貴婦,正搖著手中的絹扇,輕聲細語的聊著:“李夫人,你可見過恒昌公主?”
“見過一麵,不過是覲見皇後時,不敢抬首,未見得清楚。”旁邊女子笑著:“倒是聽說恒昌公主出嫁前暗自傷心,似是不願和親。”
“誰願意和親啊,遠嫁他鄉,也不知何日得返。”
“隻怕未必吧。”一名婦人悄悄的湊過臉:“聽聞是恒昌公主早有心上人,才不願和親的。”
“不可能吧,公主長在深宮,怎麼可能接觸外界男子?”
幾人說的儘興,我站在他們身邊饒有興致的聽著,手中團扇半掩著臉,隻露出一雙好奇的眼。
“怎麼不可能?比如說晏相,常年宮中行走,又是少年俊彥,這麼多年看著,能沒有半分感情麼?”女子神秘的說著,看到身邊的我,熱情的招呼了聲:“這位夫人未曾見過,不知是哪家?”
我含笑點頭,還未開口,一旁的小廝已行了過來:“晏夫人,請這邊上座。”
幾名女子頓時麵色難看,僵硬著起身對我行禮:“見過晏夫人。”
我放下手,微笑回禮,淡然的行向主位下最上首的位置,靜靜的坐下,那幾名貴婦,倒是不敢再言,偶爾幾下偷覷,也是怯怯。
“晏夫人好生麵善,我似乎在哪見過。”剛才那女子皺眉思索著。
“我少出門,許是去年狩獵圍場那次吧。”我頷首回應,將她們惶恐之色收入眼底。
“對了,晏夫人,您愛看雜耍嗎?”女子套著近乎:“聽聞皇子殿下對‘紅雲’坊間戲法頗是喜愛,今日請了不少街頭的班子來表演,雖然難登大雅之堂,聽說倒是頗有趣。”
“是嗎?”我莞爾應聲:“那一起看看如何?”
門外一個身影踏入:“既然晏夫人喜歡,承烈此番作為倒不算失敗了。”
我淡定的微笑從臉上斂去,對他不顧及的靠近有些排斥,腳下微退。但他仿佛沒看到般,徑直行向我的麵前,距離逾越了男女之間應有的度,“聽聞風小姐詩書廣博,不知能否為承烈解說一二?”
不稱我晏夫人隻說風小姐,他的意思不言而喻,這般的姿態更是在人前宣告著什麼。
幾位夫人的眼中已露出了好奇打探的光,不住偷望著。
“皇子殿下既然喜愛‘紅雲’風土人情,那麼清鴻唯有毛遂自薦做這解說之人,不知道可還入得皇子殿下的耳?”
門邊,青衫淡然,溫笑隱隱,手中折扇輕拍掌心,目中厲芒一閃而過。
他行到我的身邊,手臂輕攬環上我的腰身,低頭親昵望著我:“累嗎?若是累就歇著。”
我綻放出笑顏,迎著晏清鴻的目光,“不累,勞夫君牽掛了。”
人前這般動作,他亦是同樣逾越了。
易承烈目光有瞬間的森寒,卻是笑著:“不如一起看看我請來的坊間班子如何?”
新修的駙馬府很是宏偉,雖是臨時居所,但是豪奢雄偉。光這院中戲台,便可見精心之處。
中心戲台五丈有餘,漢白玉的欄杆雕刻精致,鐫滿福祿壽喜圖案。四方樓台圍繞而建,各有門扇將左右前後隔開,方便女眷觀賞。
晏清鴻扶著我,在西側中間的房內坐下。易承烈卻並不行去東側,而是站在門口,嘴角一絲笑容噙著深意,大咧咧的望著我。
他的古怪,讓我根本無法定心看戲。
手掌被晏清鴻握著,溫暖中傳來一絲安定的力量,“這裡無人,你若是累了,枕著我肩頭休息會。”
他的笑容讓我平靜了心,將目光投射向戲台中央,剛才雜耍的班子已退了下去,換了桌椅,似是說書。
疑惑中,我看到說書先生緩步登台。心頭一動,這先生,似是我數日前在茶館見著的那位。
他手中驚堂木一拍:“今日有幸被邀說書,應皇子欽點,老朽就說上一段‘並蒂花開’的傳說。”
我仿佛看到,易承烈的笑容更大也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