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拿話激我。”我端起藥碗,嗅到的是熟悉的藥香味,但似乎又比往昔更濃了些,透著清香,“你若要殺我兩根手指就夠了,不必浪費毒藥的。”
他笑了下,“當然,你死了這戲就少了幾分精彩,沒意思的緊。”
藥入腹,我放下藥碗,“莫公子在哪?”
“嘖嘖……”他靠著椅子,將椅子翹了起來,前前後後的搖顛著,“我看他在你房中許久不肯離開,嫌他礙事,隻好點了睡穴丟回他自己的屋子了,沒傷他。”
停了停他忽然又加了句,“我可不想樹你這個敵人,要是弄死了他,你將來為他複仇,我吃不消的。”
“那你想和我說什麼?”我打起十二分的精力,可不敢看低了眼前的人。
他手指扣著椅背,古銅色的肌膚下,手掌粗糙寬厚,聲音卻輕鬆,“燈下看美人,果然是精致如玉,秀外慧中。”
“夜半時分,偷入房中,隻是為了說這個?”我不動聲色,隻打量著他,希望能看出些什麼。
“若是小姐,自是當得起我千裡奔波一聲讚賞,要是再能賞臉給個笑,我便是死都覺值了。”話語越來越輕佻,我的臉也不由的沉了下來。
嘴角,冷笑浮起,“都言‘塞宛族’馬上起家,遊牧大漠,今日一見,果真是粗豪不羈,隨性而為。”
“你在指我沒教養?”那雙眯起的雙瞳忽然睜開,倒是沒有半分怒意,更多了幾分笑,依然是翹著腿悠閒晃著,雙臂交疊在胸前,目光放肆的迎著我,頗有幾分無賴之色。
“男人對女人欣賞要怎麼樣才算有教養?”他忽然咧開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巧言令色,詩詞稱頌,這便是你們所謂的有教養和高貴?那易清鴻,出身高貴,學富五車,又給了你什麼?我雖然說話粗俗,可麵對自己喜歡的女子可舍不得有半點傷害。”
“這與你無關。”我沉下臉,“你到底想要和我說什麼?”
他摸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我想說的是,你在大廳裡的表現還不錯,讓我剛起了幾分稱讚之意,出了門卻忍不住了,越是聲色俱厲越是代表你心中不安,我懂,你懂,易清鴻也懂。”
他的話,讓我不由白了臉,腳下退了兩步,身體不穩。
閒閒坐在椅子上搖晃的人忽然從我眼前失去了蹤影,身後多了一具溫暖的胸膛,腰間則多了一雙溫暖的手,“既然扛不住了,就坐下吧,何必在我麵前苦撐?”
我猛掙了下,忽然回首,“你一直都在偷窺?”
他抬了抬眼,吊兒郎當的不置可否,動作中的意思已是承認了。
他,好高深的武功,漫說這南王府中高手如林,就是易南天也絕不是易與之輩,這人竟能在雪夜白亮中偷窺我們把酒言歡一個晚上?是何等的莫測……
他站在我的麵前,粗糙的手指勾上我的下巴,幾是輕狂的抬起我的臉,“我想說的是,你很大膽,真的很大膽。”
“我不懂你的意思。”冷冷的回瞪。
“不懂?”他眯起了眼,“我不信,不信你在大廳中忍了那許久,會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讓易清鴻覺得你在意。或者說,你確實在意,而你沒有隱瞞的將自己這個弱點交給了他,為的是後麵的動作,對不對?”
他俯下身子,帶著濃重羊膻味的氣息撲麵而來,“他明日定會來找你,你一定會見他,對不對?”
“隻怕未必!”我丟回四個字,厭惡的皺起了眉頭。
“那不如下注賭賭?”他近似無賴般的語調,“若我猜中了你的心思,將來讓我一親芳澤,若是我猜錯了,我便永遠不騷擾你,外加寧落臣的一條命。”
他的話,讓我徹底寒了表情,“你到底是什麼人?”
易清鴻的可怕,在於他對我的了解,在於對我背景的了解,在於對我眼神心思的揣摩,而這個人的可怕,竟是一無所知之下字字命中,讓我想防備都無從下手。
“你到底是誰?”
“你對我好奇了?”他眼中忽然閃光,象是孩子般的笑了,“你既知我是‘塞宛族’的人,那就該知我姓赫連了,至於名字嘛……”他歪著腦袋想了想,“好像用你們的話說不太清楚,不過我喜歡你那個名字,楊雨對不對,你叫我赫連楊雨吧。”
赫連楊雨,說了半天還是個假名,根本無從查起。
他放開我,衝我擠擠眼,“我想我應該是賭贏了,那麼以後再找你索取賭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