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幟如雲,遮掩了天空中難得的一絲晴色;銀甲寒光,勝過了朝霞中的耀眼;利刃點點,刺的人眼睜不開。
戰場上行軍的腳步,踏開了點點黃沙,在空氣中飄散著,朦朧了天色,在朝霞中,仿佛是淺淺的紅。
“紅雲”的反擊,公主與將軍壯烈的為複辟而戰,已然成為了人人口中傳誦的故事,帶來了無數敬仰的目光,也帶來了全然的忠誠。
對麵,“梁墨”二皇子戰死,都城被風翊揚所占,於他們而言,國已不國家已不家,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壯烈,也奉獻給了易清鴻,他們不能輸。
天空的上方,傳來淒厲的叫聲,黑壓壓的禿鷲盤旋著,仿佛已經嗅到了死亡的氣息,不斷徘徊彙聚。
我在車中,身邊被一群士兵圍護著,車窗外,清晰可見赫連雲崖的身影,最前方大氅飛揚,橫槍立馬的人,正是風翊揚。
一戰之後,生死立決,再無可躲藏隱忍的機會,我沒有想過要躲,也沒有想過在度被他送走。
這是我與他,第一次並肩上戰場吧?
也是我與易清鴻,第一度真正的交鋒。
一年以來,積蓄著實力,讓自己成長,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成為他合格的對手,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長久的期待竟帶不來喜悅。
遠望對麵,隻見“梁墨”偌大的黑色鐵甲陣中,將旗飄搖,人影憧憧肅殺漫天,卻不見那個青色的人影。
也是,他是文官,縱有天才之資,卻不能馭馬沙場。
極目遠眺中,依稀能看到一頂車帳,被藤盾鋼甲保護著,巍巍矗在正中。
有緣相會,無緣相見,欠一聲多謝,難抵殺氣衝天。
我平視著窗外,默默等待著,心中再無任何雜念,國仇當前,滿腔豪情儘皆融入在這十數萬大軍營中。
耳邊,鼓聲敲打,悶響,一下、一下……
聲音漸急,漸如馬蹄疾馳,又如暴雨頃刻乍落,再然後已是連成了片,不知是“紅雲”軍中的,還是“梁墨”軍中的。
戰馬,在不耐的打著響鼻,四蹄急跺,馬上的戰士控製著身下的馬,眼中的戰意卻早逼紅了雙瞳。
戰鼓忽歇,平原上刹那靜悄悄的。
“殺……”先是小小的聲音,不知從那個人的口中喊出,在無聲的戰場上一閃即沒。
短暫的死寂,沉默
“殺!!!”
幾是同時,雙方的陣營爆發出撼山的怒吼,馬蹄踏落塵埃,濺起激情直衝雲霄,朝著對方的陣營而去。
當腳步踏下,是地動山搖的力量,數十萬誓死無悔的豪情,都為了家國一戰,都為了最後封妻蔭子的而博。
“梁墨”的士兵鎧甲黑鐵鑄就,遠望著,就如同黑色的浪潮一般,馬背上鐵甲在躍動間拍打著節奏,呼喚著身後的衛士跟隨著,衝向對麵。
兩軍交鋒,猶如兩個海浪峰頭的對撞,發出砰然巨響,兩種顏色在衝擊,融合,互相滲透,然後開始了長時間的角鬥。
風翊揚依然端坐在馬上,大氅在身後飛揚,他身姿如槍筆直挺立,散發著淡定的氣息。
也隻有他,能夠在這樣的瘋狂中不被左右,不被淹沒,因為他始終是戰爭的主導者,真正天下聞名的戰將。
悶響,是鐵甲肉身相撞後的回蕩,無數人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搏鬥著,雙方的前鋒營在中間地段開始糾纏,爭奪著初始的主動。
風翊揚的手高高抬了起來,身後的弩車發出機簧的崩聲,飛蝗如雨,朝著敵人的陣地彈射飛去。
天空,被黑色掩蓋,弩箭飛過的厲嘯,前方的喊殺,身後震耳欲聾鼓聲,砸在心坎之上,疾快……
這一次雙方的交戰,用的都是重盔重甲,就連馬匹身上都是盔甲布滿,大家都是指望以力量取得優勢,舍棄了輕快靈巧的弓箭而架起了三百步射程重弩,都是為了能夠儘量射穿敵人的陣營。
對麵,亦是同樣弩箭飛射,箭身入體,帶著強大的力量,直直的釘進地麵……
不斷的有人倒下,不斷的有人補上,黃沙飛舞,箭雨漫天,倒下的身體堆積著,用最後的力量成為阻擋敵人的牆。
僵持的狀態一直在延續,誰也沒能真正占據上風,或者說,這不過是雙方試探對方,真正的大戰還未曾開始。
哥哥回頭,那鬼麵幽魂的麵具後,一閃而過的溫柔中,蘊著豪情萬丈。
隻一眼,與我撩起車簾後的目光對視,又很快的轉了回去。
心跳,竟比身後的鼓聲,更加的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