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緣難續 卿歸何處?(大結局下……(1 / 2)

人*******情 逍遙紅塵 6926 字 10個月前

江水清冽,緩緩流淌,水聲淺淺,夕陽餘暉中,不少女孩彙集,站在岸邊笑鬨著,手中一盞紅蓮河燈,期盼著。

“風姨……”稚嫩的娃娃喊著我的名字,手指拉拽著我的裙擺,“您在乾什麼?娘讓我喊您回去吃飯呢,說一會要趕著為您放河燈。”

伸手把粉嫩嫩的娃兒抱起,捏了捏他的鼻子,“誰說我要放河燈的?”

“可是娘說要給您放。”他蹭在我的頸項間廝磨著,“她說您是我們全家的救命恩人,要祈求老天保佑您,還說,讓弟弟隨了您的姓,過繼給您當兒子。”

“啊……”我搖頭,“你娘可真見外,我不過是名醫者,治病救人是職責,沒必要如此。”

“可是。”純真的娃娃完全沒有半點隱瞞,嘟著粉粉的唇,“娘說沒有您就沒有她和弟弟的平安,您如此好心的人不能無後。”

無後!

又何止是我?

他們,怕都是未娶。這些年四處行走,坊間流言聽得多了,唯獨沒聽到他們成親的消息。

我們有風家的姓氏,誰都沒有為風家儘孝。

娃娃在我懷裡扭動著,拽著我腰帶上的穗子玩的開心,“風姨快點回去嘛,我還想您一會帶我來看河燈。”

“好,好,好……”拗不過性急的小子,我轉身朝著河岸邊的人家行去。

十年,我不曾再踏足這曾經屬於“紅雲”的京師,屬於我成長的地方。隨著遊曆的步伐才回到這裡,卻碰上小笙的娘即將臨盆,胎位不正和產時過長,眼見著就是一屍兩命。

救了她,她卻因為元氣大傷久久臥床,不忍她那憨厚的夫君手足無措不會照顧,我索性留了三個月,這三個月的照料,讓我來不及多走幾步去看看曾經荒廢的風家大院,唯有麵對著清清的河水,遙望前方不遠的那座石橋。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放在心裡太久的東西,會在熟悉的景物前一一展現,心裡遺忘的過去,清晰的就如同昨天。

“風大夫。”小笙的爹熱情的招呼我,憨憨的笑容透著河邊人家特有的樸實,“今天晚上您去河岸邊走走,您外地人不了解,今天晚上可會好好熱鬨一番。”

我默默的點頭,清淺展顏。

“前麵不遠處的‘情緣橋’您可能不知道吧。”他笑容可掬,“傳說在這裡遇到自己的愛人,就能攜手一生的呢,我和孩子他媽,也是在這裡結識的。”

裡屋裡傳來嬌嗔,似是責怪他將陳芝麻爛穀子翻出來說,不難聽到聲音裡的甜蜜,讓人意會。

“情緣橋”,愛人,一生一世。

多麼甜蜜的字眼,恍如隔世的記憶。

“您去走走,再放個河燈,說不定就能遇上自己一生的伴侶。”他猶在說著,“您這麼好的人怎能沒有好男人疼,老天一定會保佑您的,一定。”

笑笑,已是食之無味了。

索性放下手中的筷子,“那我可以現在去看看嗎?”

“噯、噯。”他連聲應著,急急的拿起一個河燈放到我的手中,“這個是我自己紮的,您要是有什麼心願就寫上,放進河岸中就行了,彆嫌粗糙。”

“怎麼會。”我莞爾,牽上小笙的手,“走,風姨帶你去看河燈。”

河岸邊,笑語片片,河水倒影著岸邊的景色,黑色中波光粼粼,小小的河燈在水中悠悠蕩蕩,超著下遊緩慢的飄去。

問岸邊的賣燈人借了紙筆,在手中的箋條下寫下自己的心願,冷不防擁擠的人群一陣熱鬨,擠撞上我的身體。

趔趄中,來不及看身邊魯莽的人是誰,我急忙抓上小笙的手,保護著小娃娃。而他,緊緊揪著我的裙邊,忽閃的一雙眼,好奇的望著我。

不敢在人群中多待,我抱起小笙行到河岸邊,小笙纖細的胳膊繞著我頸,懷裡抱著河燈,忽閃的大眼睛盯著我手中的箋條,“風姨,為什麼要寫心願?”

我拍拍她的小腦袋,“河燈早些時候是為了祭奠離去的家人,希望他們能夠看到自己的哀思。後來,就成了許下心願的傳統。”

“那心願都會實現嗎?”他的眼中閃著渴求的光,“爹爹說,他許願娘親以後都不會再遇到任何病痛,一家人快快樂樂。”

心願都會實現嗎?

我許過清鴻一生一世,我許過翊揚不離不棄。清鴻許過我遠走大漠,翊揚許過我深隱山林。

當一切已成過往,那些承諾與心願,就成為心底抹不平的傷痕,在摩挲間留下一聲喟歎。

或許,也正是因為不確定和恐懼,才有了心願,隻為了讓自己更加的堅定,所以才有了心願往往無法成真的一語成讖。

我緊了緊懷裡軟軟的娃娃,肯定的點頭,“當然可以,隻要你許下了心願並且堅定的去做,就一定能實現。”

將箋條塞在蓮瓣間,慢慢的蹲下身體,手中的紙媒擦著火光想要點燃河燈中的燭火,小笙乖乖的在一旁蹲著,撐著腦袋看我的動作,“風姨,你許什麼心願啊?”

蠟燭被點燃,光從蓮瓣中透了出來,映的花瓣粉粉嫩嫩的。

曾經的我,對這樣的行為是不屑一顧的,總覺得太過無稽和自我安慰了。許是年紀大了,許是牽掛多了,便也隨了俗的開始祈禱,祝願。

“許兩個人的健康平安,娶妻生子。”我笑著,將手中的河燈小心翼翼的伸了出去。

十年了,他們可好?

十年前,我也曾站在河畔,看著一盞河燈在水麵漂走。十年前,也曾有人在“情緣橋”頭驀然回首。

不知不覺,竟然這麼久了。

耳邊,姑娘的議論聲不經意的傳來,輕易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記得小時候,風少將軍打馬街前飛馳而去,英姿絕瀟灑如風,那時候就想要是將來嫁人,定是要嫁風少將軍那種。”姑娘捧著河燈放下,對著身邊的女子笑著,“一晃十年,當年的風少將軍如今成了攝政王,卻還是孑然一身,真想嫁與他。”

身邊的女孩擺擺手,“我隻聽說青衫才情滿京華,滿朝文武無人及,清鴻風流當世第一,若嫁人定時要嫁這般的男子,才夠溫柔體貼。”

“彆想了。”初始的少女幽幽一歎,“爹剛去京師朝賀少帝十年生辰,回來說監政王已辭世了,隻是攝政王怕人心不穩秘不發喪,但是朝中幾是人人知曉了。”

手中的河燈,倏忽落下,翻滾著掉在水中,熄了燈火,紙糊的河燈一點點的被水浸透,慢慢沉落不見了蹤跡。

“怎麼可能!”女子驚呼了聲,“監政王才不過三十出頭,而立之年怎會……”

“爹說早年間受了創傷落了隱疾,這些年伏案政務,身體每況愈下,朝中人其實心中都是有數的,隻是無論怎麼勸說,監政王都不肯聽。大家都說,監政王是知道自己撐不了幾年,為了給天下一個安穩才如此拚命。”

聲音唏噓,到了後麵,我已什麼都聽不見了。

清鴻他,身子一直不好嗎?為什麼我聽到的消息卻從來不曾提到過?

河麵上,飄蕩著一張信箋,在黑沉沉的水波中載浮載沉。

就在剛才,我還在許願,願他和翊揚平安康泰,願他們長命百歲,願他們百子千孫。

就在適才,我的眼前,還幻化著他的麵孔,想著那夜的月白風清下,他清朗的笑容,那對我悠然伸出的手,那一句一生一世的承諾。

斯人……已不在了嗎?

他曾說過,凝卿若離去,清鴻絕不再續弦納妾。如今言猶在耳,他竟已比我先行了嗎?

斷了名分,絕了音訊,原來竟是今生不能再見一麵!我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為什麼天意竟會如此?

視線,漸漸模糊。心頭,悸動的抽疼層層疊疊的湧了上來,彌漫向身體,抽去了所有的力氣。

相見未有期,相見已無期。

十年,不敢再見任何一個人。十年,天涯漂泊的隨性,再聽到這樣的消息,卻是在當年情濃之地。

我重新回到了這,他卻已不在。第一次想要為他們祝福,他竟已等不到了。

痛,讓我久久無法呼吸,這不是我想要聽到的消息,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結果……

清鴻一生,惟願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了,所以你也了無牽掛了,是嗎?

“風姨,你是在哭嗎?”小心的聲音帶著幾分懵懂,嫩嫩的手指拭上我的腮邊,聲音帶著幾分驚慌,“是不是小笙惹您生氣了?”

抱著他的小小身子,我吸了口氣,默默的搖了搖頭。

身邊,似有人蹲下放著河燈,我抱著小笙,起身欲離去。

起身間,淡淡的皂莢香衝入鼻端,讓我腳下一頓,忍不住的看去,奈何眼前朦朧一片,隻有點點河燈的金色光芒。

那人放下河燈,呢喃著願望,“清鴻一生,惟願天下太平,凝卿安康,十年前如此,如今依然。”

聲音不大,字字清晰,猶如鼓槌砸在我的心頭。

好像,好像他的聲音。少了幾分清潤,多了三分滄桑,可是,真的很像。

他剛剛說什麼,清鴻?凝卿?

我,隻怕是魔怔了,竟連幻覺也出現了。

恍惚間,垂落的手掌被握住,溫暖包裹中,才發現自己的手是寒涼如冰,“十年未見,你還要再度離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