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
玉憐脂心中猛地一跳,立時移開眼。
不為彆的,實在是男人的眼神太過冷厲,或許他本無意驚她,隻是隨勢一瞥,但他麵容本就沉肅,加上沙場征戰多年,自然氣勢逼人。
久戍人將老,連年的征戰總會加快歲月的磨蝕,留下無言蒼桑。
儘管謝硯深連而立都未過,麵容依舊年輕,但他身上與年紀完全不符的威嚴之感絕對是京中所有同歲世族兒郎無法比擬的,比起久立朝堂的老臣也不遑多讓。
更何況,他身量很高大,銅澆鐵鑄的英武,隻是平靜坐在那裡,就壓迫感十足了。
王老太君一看望去,瞧見不遠處衣著素色卻極度惹眼的少女,不由得眯起眼,定了一瞬,隨後開口道:
“都起來吧,大冷天的,先坐下喝杯熱茶。”
謝濱當即應聲,待他坐下後,謝文嫣、謝文霖才有所動作。
玉憐脂緊隨其後,剛坐下飲了一口茶水,堂上又傳來老婦人的聲音:
“這便是你先前同我說的那個孩子?”
玉憐脂抬起頭,隻見王老太君正朝著下座的謝濱說話,眼睛卻直射向她。
她沒有立刻出聲,隻是默默垂下眼,等著長輩們談完話。
謝濱立刻回答:“是。這孩子在蘇州守完三年孝,才應了我送去的信,啟程來京。”
“哦,是個孝順孩子。今年幾歲了?”
“剛滿十七。”
王老太君點點頭,轉而看向玉憐脂,微笑著擺了擺手:“來,上來,讓我好好瞧瞧。”
玉憐脂站起身輕步走過去,朝王老太君再行一禮,隨後把手放到老婦人朝她伸出的手心裡。
王老太君拉著她坐下,仔細打量一番,眼中微閃:
“你是叫憐脂吧。海棠胭脂色,果真是個美人。可曾許配人家?”
玉憐脂垂眼搖了搖頭,輕聲答道:“不曾。”
這時,謝濱接過話:“母親,憐脂也到了年紀了,兒子預備著為她相看則個,因著是要招贅,最好沒得多大本事,隻求個老實本分,日後免生是非。”
“招贅?”王老太君抓住了這兩個字眼,隨後眼中笑意深了幾分。
謝濱低咳兩聲:“咳……是,這也是她雙親的意思。”
王老太君滿意地點點頭,握著玉憐脂的手拍了拍:“那是得好好相看,過些日子府裡要擺宴,請了不少人來,你也跟著熱鬨熱鬨,到時候也能多打聽些。”
“有侯府在,想必不會有人敢輕慢於你。”
這算是願意將她庇護在鎮北侯府的名號下。
玉憐脂:“是,多謝太夫人。”
“來,”王老太君又引著她轉向左側,“按輩分,你該管他也叫一聲世叔。”
玉憐脂抬起頭,果不其然正對上一直端坐著不做聲的謝硯深。
她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朝另一邊的謝濱投去個眼神,在後者點了點頭後,她才小心開口:
“……深叔。”
聲音很輕很軟,幽幽地鑽進男人的耳竅裡。
謝硯深如常冷淡,應了一聲,朝身後站著的貼身侍從示意一眼。
福明立時捧上一個大紫檀匣,外表沒有花紋雕飾,瞧著沒什麼特彆。
但東西是派什麼用的毋庸置疑,既應了一聲“世叔”,合該給些見麵禮。
王老太君挑了挑眉,但隨後又恢複如常,轉頭向近側的侍女低聲幾句,後者轉身離去,很快也帶著幾錦盤寶物回來。
“你初入府,聽你濱叔說,你身子弱,是該給你多添置些物件的,日後有什麼缺的,儘管與下頭人說就是了。”王老太君說道。
玉憐脂沒有虛意推諉,站起身先拜過座上老婦人:“憐脂謝過太夫人。”
隨後轉向另一邊,對上男人的眼,盈盈笑道:
“謝過深叔。”
*
晚膳用過之後從潤安堂出來,謝硯深和謝濱都還有政務要事,謝文嫣、謝文霖也有功課要做,打了聲招呼後,玉憐脂自行回了翡韻閣。
翡韻閣中的下人都是方氏派來的,和她一同進府的隻有關嬤嬤,其餘蘇州跟來的舊仆下船後在碼頭忙著卸行李等雜事,現下方才帶著車隊進了侯府。
玉憐脂入了寢屋,便坐到書案前處理玉家的賬目,她如今是玉家僅存的獨苗,自然她當家。
關嬤嬤在屋外頭分配閣中差事,她年歲長,資曆深,又是從小伺候主子的人,沒有任何異議,她理所當然是這院子裡管事的。
“……這院子裡有頭三樁規矩,你們全都要記好。”關嬤嬤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