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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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嬤嬤小心入了馬車車廂,動作極快,沒讓外頭的冷風多灌進來一點。
“都辦妥了?”王老太君半倚著身子,閉目養神。
甘嬤嬤:“太夫人放心,一切都是按往年做的,出不了差錯。”
“嗯,”王老太君睜開眼,坐直身子,目光略冷,
“深兒這回什麼反應?”
甘嬤嬤聽見這問,咽了咽口水,小心答道:“侯爺,瞧著與來前沒多大分彆,想是上回的事已然過去了。”
派替身貴人跪階這種事,謝硯深與他父親、祖父一樣,向來都是不喜的態度,鬼神應當敬而遠之。
至於替身求神這種自己想出來的旁門左道,就更應該遠離了。
他年歲尚小之時,王老太君不與他說這些,後來他十二隨父入軍,又駐北境十年之久,所以母子倆也沒在這件事上有過什麼交流。
去年他剛回京,第一次陪她來雲山觀,得知她多年以替身跪階還願之事後,沉默許久,最後拋下一句“不知所謂”,直接領著親衛策馬回府,把她和一眾奴仆府兵留在了雲山觀。
這世上竟有這樣為人子的!
“我不過讓他也尋個替,他不願也便罷了,竟這般逆悖!難不成我這做母親的還會害他?他本就該來這雲山跪一回的!”
王老太君想起當時自己兒子那張冷臉,心中就有止不住的怒氣:
“當年要不是他姨母在這一階一階的跪上去,哪有今日的他?先前讓他幫慶吉尋個差事,不說什麼實權在手,隻消體麵便好,他呢?全當沒聽見!那可是他的表兄弟,竟是幫都不肯幫一回,叫我怎麼有臉麵去見銀襄……”
甘嬤嬤撫著她的背,讓她順順氣:
“太夫人,生氣傷身,侯爺是心中有大決斷的人,脾氣硬朗,這次他不是沒說什麼,陪您來了麼。母子連心,侯爺心裡肯定是體諒您的。”
“至於姨太太那,您就更彆憂心了,姨太太從來都是與您最貼心的,這些年您也幫襯了伯府許多,姨太太怎會因為這事怪您?說起來也是表少爺太……才叫侯爺為難。想必姨太太自己也是清楚的。”
她口中的姨太太便是王老太君娘家妹妹,閨名王銀襄,及笄後嫁了家道中落的安平伯作續弦。
安平伯夫人是王氏的旁支,與王老太君的關係說遠不遠,說近也真稱不上。
兩人尚在閨中時曾一同生活過好幾年,在晉陽王氏老宅裡,安平伯夫人的溫柔性情是無可置疑的,所有人都知她柔善純良,王老太君也愛帶著這個妹妹。
隻是後來各自嫁了人,作伴的時間自然不如從前多了,但同在京城,倒也時常走動。
但真正讓老太君與這個遠房堂妹感情深厚起來的,還是多年前安平伯夫人以身相代,為她跪階求子之事。
想起當年因為久久不孕受的那些苦楚,王老太君不由得長歎一聲。
她出身高,有娘家撐腰,自然沒什麼人敢在當著她的麵放肆,可背地裡說的那些話,公婆丈夫壓抑失望的眼神,她又如何能當做不知道?
後來,她的婆母,也就是老侯爺謝晁的母親寧國夫人,做主要給兒子納妾,說已經挑好了人選,謝晁也點頭了,她自然不得不同意。
誰知道,這個早早便被中意的妾室竟然是她身邊從小跟著的劉氏。
貼身婢女乍然成了夫君的妾室,短短半年便有了身孕,生下了庶長子,那種背叛和無奈讓王老太君幾乎哽得吃不下飯。
無數的名醫聖手來看過,數不清的珍饈補品灌下去,全都是泥牛入海有去無回。
等到謝濱十歲的時候,王老太君已然放棄了自己生養的想法,不再強求。
庶長子謝濱已經記到了她的名下,將來侯府會上書朝廷,讓謝濱繼承爵位。
但沒想到,忽然有一天,安平伯府遞來了一封信,還有一個玉盒,盒子裡是一個紅布包著的假娃娃。
送禮來的人就是安平伯夫人。
王老太君打開信,才知道這位遠房表妹竟然為了自己跪著磕上了雲山觀,求來了一個娃娃。
信中安平伯夫人言道,她明白老太君在侯府中的諸般苦處,也知老侯爺與寧國夫人極為不喜宣揚鬼神之說,老太君不便親自跪階。橫豎安平伯府勢微,無人在意,自己也不過是個續弦,聲名不顯,不懼什麼流言蜚語,加上又與老太君是姐妹,有血脈連係,願意以身相代,為姊求神。
或許是安平伯夫人心真的太誠,那一年,王老太君竟然有孕了,第二年生下了嫡子,如今的鎮北侯。
自那以後,王老太君與安平伯夫人比親姐妹還要親,安平伯府因著這層關係明裡暗裡也得了許多好處。
安平伯夫人育有一雙兒女,大兒子趙慶吉頑劣不堪,家中長輩沒少為他做的那些醜事掃尾,但小女兒趙慶姍卻素有雅名,今年十六,正是待嫁之時。
隻可惜安平伯當初為了家族興盛,站在了皇後與承王那一派,表少爺趙慶吉又太不成器,否則王老太君一定最屬意表姑娘趙慶姍作兒媳。
“唉!”王老太君壓著眉頭,
“銀襄就是心腸太軟,狠不下心,才把慶吉慣壞了。我那妹夫也是個不成器的,去攪和黨爭!若不是這樣,我何愁深兒的婚事?”
“慶姍知書達禮,又是自家孩子,當然就是深兒的良配。銀襄這些日子也時常與我說挑不準女婿人選,想要個知根知底的兒郎,可惜了……”
甘嬤嬤:“太夫人說的是,表姑娘模樣才學都是上佳,也是被帶累了,要怪,也隻能怪伯爺不明時勢。”
“好在,還有梅府小姐呢。”
鎮北侯府隻忠於君上,絕不參與黨爭,這是家訓鐵則,故而表姑娘趙慶姍隻能遺憾出局,目前京中的姑娘就屬梅府小姐梅雁伊最適宜。
王老太君聽了這話,方才有些寬慰,點了點頭。
“對了,”甘嬤嬤忽地又道,“太夫人,方才下人來報,說是瞧見了鐘府的馬車。”
王老太君目中一冷,斜掃過去:“當真?”
甘嬤嬤:“是,來報的是後頭跟著的人,說是在小路上看見的,但離得遠,那馬車速度也快,沒看仔細,有七分相似。”
“……好像,是鐘府女眷的車駕。”
王老太君冷笑一聲,緩緩開口:“還真是不死心哪。”
“以為跟到這,深兒就能回心轉意?當年,他們家那位鐘老太師退親的時候,可是口口聲聲與侯府勢不兩立的。”
“讓他們跟著,我倒要看看,能翻出什麼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