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歸晚,看足柳昏花螟。美到讓人心醉。
我坐到院子的石凳上,歎了口氣。可笑的是,我竟不知為何要歎氣……
“你不想知道你的名字麼?”又是那個好聽的聲音……
“既然你不願說,我又何必強求?不過還是謝謝你收留了我。”我黯淡地說,語氣中滲透出的那種淒涼孤寂都把我自己嚇了一跳。
“你叫簡裴清,字薄,淩衝人士。”我聽見他輕笑一聲,“我之所以不能告訴你,是因為天機不可泄露。”
我回過頭看著他,充滿疑惑,“天機……不可泄露?”我似有似無地想了想……
“是,天機不可泄露。”他走過來,坐在另一座石凳上,“不過,我現在得告訴你一些事情,不然……不然……好吧,你若要是什麼都不知道,我懷疑你剛出我這兒就得被人販子拐走。”
我斜眼撇著他,沒有說話。
“你叫簡裴清,剛剛說過了,年方十五,”他低頭,“不過……不過你的父母都已仙逝。”
我一怔……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
原來……原來我亦是一個孤兒……
“你為何要告訴我?”我轉過身去凝神看著他。奇怪的是……我心中竟沒有一絲疼痛的感覺。
“你現在的記憶,大概……”他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兀自說著他自己的話,“大概隻記得以前一些瑣碎的事,但是重要的事或者重要的人……或許,會一直想不起來。”
“你為何要告訴我?”我雙手垂在膝前,未再看他。
他不語。
“既然為難,我也不必再問。”我知道我的語氣有些難聽,可誰在知道自己是個孤兒之後還能心平氣和地同彆人講話?“我有些倦了,先去睡了。”
我起身,往屋內走去。
“你也早些睡罷,天冷,當心身體。”我轉身,對他這麼說著。我看到他低著頭,還是一副聖人樣,但是臉色很是難堪,嘴唇也白的緊。或許是我方才講話太難聽了罷。
回到屋內,感覺還是有些冷,我緊緊關上門窗,坐在床邊,看著火盆裡的碳安靜地燃著。火苗上下攢動,碳屑輕飄,吡剝作響。
我是個孤兒,可是……可是我又為什麼會失憶?而且,而且我又為什麼會在這裡?這個人又是誰?這又是那裡?我的父母又是誰?還有……為什麼我會覺得我已經睡了很長的時間了?
越想越頭疼。疼得實在沒辦法,我便不再去想。本想睡下,可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月色透過窗戶,不是很亮,大概還不過四更天罷,我這樣想著,便起身,往身上披了一件薄衣,朝門外走去。
我抬頭凝望天空。今天是滿月啊……月圓人不圓。嗬,我沒有資格談這個,這個世上,還有誰能與我共圓?
我輕歎一聲,心中滿是淒楚,轉念一想,這又有什麼好恨的,比我不濟的人多了去了,難道都要這樣麼?那活在世上還有什麼好圖的?
我輕笑,深汲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朝晨的露水打在花瓣上,初放的桃花吐露著芬芳,去年的梅花都垂著柳,芳草萋萋,落英紛紛,濃濃的春味兒趕走了冬的氣息。快過年了吧?
“不冷麼?”
是他……
“不冷。”我沒有起伏地說著,“你呢?怎麼還不睡?”
“跟你一樣,睡不著。”他走到石凳旁,優雅地坐下。
“你怎麼知道我睡不著?”我承認我有點矯情。
“我猜的。”他竟也會回答我。
我無言以對,無話可說。隻好自顧自地去賞花,消磨時光。他倒也配合得很,就這樣看著我發呆。
“你叫什麼?”我,我儘量找些話題,不得不承認,安靜的氣氛似乎有點詭異。
“子胤。”他說著,還是這樣看著我。
“那你怎麼會一個人住在這裡?”
“沒有為什麼。”他還是看著我。
“那你的家人呢?”
“你忘了麼,天機……不可泄露。”他依舊看著我。
“你能不看我了麼?”我被他弄得有些惱了。那有人就這樣直瞪瞪地盯著人家看,而且他還是個男的,想想就一身雞皮疙瘩。
他又笑笑,“快去睡罷,就要下雨了。”他沒再看我,拍拍衣服下擺,起身,走人。
我也沒回他,繼續賞花。
過了一會兒,我回頭,已看不到他的蹤影。一下子覺得,沒有人鬥嘴,還是件挺無聊的事,無奈地聳聳肩,覺得睡意漸濃,我用手抵住唇,輕輕打了個哈欠。啊……累了。那就去睡吧。
回到房裡,我昏沉地關上門,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
我似乎做了一個夢,夢裡,子胤給了我一對銀鐲子。他對我說,隻要我腦中想著他的名字,親吻那對鐲子,他便會出現。我記得,夢中的我回給了他一個打趣似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