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大嬸一旦絮叨起來,跟柳大媽有的一拚。
但殷詩沒有不耐煩,相反他很認真的聽竹大嬸講話,時不時的還輕輕附和幾句,點幾下頭。
這也是為什麼梨花鎮裡的人明明那麼排外,卻慢慢接受並且喜歡上殷詩的原因。
彆看殷詩整天麵無表情著一張臉,也很沉默寡言,像是對什麼都很冷漠不在乎一樣。
其實殷詩的骨子裡麵比誰都溫柔,隻是不善言辭罷了,梨花鎮裡的小孩子原本都很怕殷詩,可是相處的時間久了之後,平日裡隻要小孩子沒事,都會纏在殷詩身上。
這是獨屬於殷詩身上矛盾的氣質,也是他吸引梨花鎮裡人的原因。
在竹大嬸的攙扶之下,殷詩很快就到了學堂,大老遠的就能聽見學堂裡朗朗的讀書聲。
梨花鎮裡的風,不管什麼時候、什麼季節都是柔和的,吹在人臉上的時候又軟又癢,帶著點淡淡的香味,像極了一歌身上好聞的梨花香。
風吹過來的時候也帶來了讀書聲,還有幾聲犬吠。
小孩子讀書的時候總是喜歡拖著長音,長音裡還帶著幾分小孩子特有童真,配合著大榕樹上小鳥的叫聲,聽起來讓人渾身輕鬆,往大榕樹上一靠,昏昏欲睡。
原本坐在竹屋裡麵念書的張虎子,無意間往窗戶外麵看了一眼,當他看到殷詩的那一刻,書也不念了,拎著書就從窗口跳了出來,大喊道:
“殷詩哥!!!”
一看殷詩來了,學堂裡麵的小孩子也不念書了,擠著從屋子裡麵衝了出來,黏在殷詩身邊,吸著臟兮兮的鼻涕仰頭問他:
“殷詩哥,今天你還能給我講京都裡柳小姐的故事麼?”
站在他旁邊的小女孩不樂意了,推了那個男生一把,皺著小鼻子說:
“我才不要聽柳小姐的故事呢,我要聽帝王的故事!殷詩哥你上回給我講到你陪帝王一起吃魚,那帝王吃糖醋魚的時候最喜歡吃哪個部位啊?”
小孩子好奇的地方總是奇怪的,帶著幾分天馬行空的想象,並沒有什麼惡意,單單隻是好奇。
但殷詩提飯盒的手卻緊了緊。
他不想講關於那個人的任何故事,隻要一提起那個坐在龍椅上的人,瘸了的這條腿就會隱隱作痛。
殷詩還記得,自己被扔下懸崖的時候,那個人就坐在轎子裡,最後看了他一眼就不感興趣的放下簾子,漫不經心的用手指扣了扣窗戶,冷漠道:
“隻不過是我手中的一把廢劍罷了,死不足惜。”
不再需要殺人的劍,不如毀滅來的讓人安全。
殷詩知道關於龍椅上的人太多秘密,知道的越多那就越危險。
一把知道太多又過於鋒利的劍,當然是折斷劍身來的最乾淨利索,讓人晚上睡覺的時候,都不怕夜長夢多。
“殷詩哥哥,”小女孩發現殷詩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對,所以困惑的伸出小手抓了抓殷詩的手指,擔憂道:“你怎麼了?”
殷詩回過神來,臉上的神色蒼白了幾分,他有些不太自然的動了動自己麻木僵硬的腿,半晌彎腰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緩慢開口道:
“他最喜歡吃……”
還沒等殷詩說完呢,不遠處一道溫潤帶著點笑意的聲音搶了他的話:
“他最喜歡吃魚肚子上的肉,吃的時候還專門要你給他挑刺。”
當聽到聲音的那一刻,殷詩猛地抬起頭來,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站在不遠處的白色影子,整個人就像站不穩了一樣,身子搖搖欲墜。
那個人搖了搖手裡的扇子,視線瞥了一眼殷詩瘸了的左腿後,對上他半瞎了的眼睛,意味深長道:
“殷詩,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