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處於下風,但男人不屑一顧,撂下狠話:“要是我全盛時期,你,打不贏我。”暗中加大幻覺的程度,如同吃菌子似的,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他臨死掙紮之困讓燕靜露出輕蔑的表情,手臂一揮甩出男人的臉皮,綠色的液體噴湧。
送他下地獄,見撒旦。
在加速下墜的同時,燕靜一手抓著甲蟲粗糙的觸角,彎曲繃直。待到一個臨界點,燕靜憑借重力的作用,撕拉,直接了斷給甲蟲免費做了一場小手術,就像小孩子對待路邊的秋蟬。
昆蟲就是昆蟲,僅此而已。
體型從來不是恃強淩弱的資本。
翩然落地的燕靜剛站穩片刻,卻因腳下的沙麵打滑,踉蹌一步。抹了把臉上的綠色液體,燕靜很快調整過來,衝著被粗糙砂礫包裹保護的甲蟲,揚了揚眉頭道。
“這風像哭聲,不過哭什麼啊?連帶著環境變清冷了些。”燕靜莞爾一笑,在臉前晃了晃食指,“我可不怕這小小的蟲子。”
恰腰的燕靜此刻耀武揚威的樣子,像明媚的太陽,溫暖了啜泣的阿喀琉斯。
放眼望去,沙麵上金光燦燦的。
失去感官的王蟲發出嘶啞的痛苦哀嚎聲,祂的感受到了疼痛,【該死的人類!】
垂死掙紮的祂發動技能,要死一起死,祂可是這片沙漠唯一的王。
王的威嚴不允許被挑釁。
無數黃沙跟隨甲蟲的半個觸角,離開大地的懷抱,它們像一支軍隊,竟然硬生生阻斷了陽光的到來。
烏雲蔽日,進入夜的領域。
數以千萬噸重的黃沙像瀑布,垂直掉落,巨大的聲響磨切燕靜脆弱的耳膜,小小的人類被黃沙掩埋。
隨之而來的是孩童的呼喚。
“姐姐,你為什麼要拉著我?”
“為什麼不讓我和媽媽離開?”
“你好自私!”
夜晚的沙漠,冰冷刺骨。
伸手不見五指,黑暗統治感官。
在這個極度乾旱的地方,降水和蒸發之間存在巨大的差異。乾燥,炎熱充斥在這裡,可以讓珍貴的水源瞬間蒸發。
沙漠裡也有希望,依賴地表水的存在。也有綠洲,可這湖泊中的水有鹽分,人無法飲用,動植物更不能。
被掩蓋的真相藏於地下。
所以,當燕靜消失在黃沙表麵的時,阿喀琉斯徹底慌了神,它不敢相信自己的燕姐姐不見了。感知不到那個恒溫37度的身軀了。
啪嗒。
一滴水落下,形成一個小坑。
旋即,一滴又一滴。
雨滴打在黃沙之上,這片荒涼的土地迎來了久違的降水。百年前的降水與點點砂礫在此刻,不期而遇。
在漫天飛雨裡,冒出一個新芽。
盎然的綠意。
那是綠色的植物,它在瘋狂生長,汲取珍貴的水,每一分每一秒。來自它活下去的本能。
梭梭、胡楊、怪柳等適應沙漠乾旱氣候的植物陸續抽條;躲在沙子裡的小動物覺察到下雨了,結束了助眠,開始了活動。
生命的奇跡出現在這片黃沙上。
無數的生命活躍了死寂的荒漠,成就了阿喀琉斯。
失去所有的甲蟲不甘心的倒下,祂沒了信仰,自然沒了力量。加上挨了燕靜的錘子,四肢抽搐,祂還在垂死掙紮。
看上去輕飄飄的錘子砸下,卻讓祂痛得撕心裂肺。臨死反撲的王蟲身體還有人類的天賦能力,再度發動幻境。
祂還沒有得到回答。
燕靜從沙子裡探出腦袋,大口呼吸新鮮空氣,臉色發白。迷糊聽見來自頭頂的聲音。
“為什麼?為什麼。”
歎了口氣,固執到近乎偏執,感慨較多的燕靜說:“他們在救你。”平靜的告訴了祂,仿佛什麼都知道的燕靜印在祂眼底,卻掀起驚濤駭浪。
通了,一切都說通了。
核爆來臨,所有人往安全地方拚命跑,為了活下去。而小男孩停在原地,不哭也不鬨,他和陷入幻覺的燕靜一樣——
不屬於這個世界。
大家編織出來的幻覺。在危險麵前,不顧孩童自顧自逃命,本就不合理。
人,是善良的。
母親對於自己的孩子,絕對不會輕易放手,那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也許母親不舍自己的孩子,可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偉大的母親毅然決然選擇了放手,奔向核爆尚未波及的地帶——死亡的終點。
將孩子留在核爆的中心——生命的綻放。
“母親,對不起……”
活了百年,被死亡蒙騙了百年。
王蟲忍受孤獨寂寞太久了,仰麵朝天,咽下最後一口氣,尋找過去的影子。
媽媽,等我。
平靜柔和的光暈下,慈祥的母親伸出手。飽受相思之苦的孩子,淚流滿麵,抬起胳膊擦乾眼淚,笑著跑向期待的母親懷裡。
終於再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