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休養生息 白奴日日送豬肉大包……(1 / 2)

春風一度 歲晚 4609 字 10個月前

我還是沒有見到蕭璿璣。先來的人是白奴。

那日,陽光甚好,我貪涼,不肯出屋,綠子成蔭,影子打在紙窗上,一個頎長的身影恭恭敬敬地站在翠色的秋香廉外,也不敢進來。等我明白過來,這家夥是蕭璿璣派來的,頓時大怒,隨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砸去,可是卻忘了杯子裡還是有水的,且那茶水更是剛剛滾的,隻燙的“嗷嗷”地叫起來了,儀態全無。白奴三步兩步就衝進來了。我紅著眼睛斥責他,誰叫你進來的。

白奴倒是一副無辜的樣子:“公主疼嗎,奴才去取藥。”這話說得謙卑,又是給我台階下。我一腔怨氣沒有地方發泄,幾乎憋出內傷。眼睜睜地看著白奴去取藥,也說不出一分不是來。

等白奴回來了,我早已想好了,決不能向蕭璿璣這廝妥協。聽過這廝餘毒已經儘情,還落著一個太子監國的好差事。我已經將這事情想的透透的,我就在他眼前被整死了,他做了監國之後倒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相反的,光風霽月,風平浪靜,好一個太平盛世!我越想越氣,越氣就越煩躁。

白奴慢條斯理地回來,不僅拿了燙傷藥,還提著一個食盒。

我看見食盒就火了,斜著眼睛說道:“怎麼?儲君,東宮還嫌我抄《女則》、《女戒》不夠嗎?這會子又來送這些,還嫌我活的不夠有意思?”

白奴垂著頭,說多謙卑有多謙卑,活了這麼多年,白奴雖是個淡薄的性子,可是跟在蕭璿璣身邊久了也是個張牙舞爪眼裡不揉沙子的主,這麼低眉順目的樣子,我倒是從未知道。不管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料你也不能怎樣。

白奴默默地打開食盒,一股馥鬱的香味立刻飄入鼻中。於是這個諂媚的聲音就想起來了:“公主,太子爺知道公主受了苦——這個是主子最喜歡吃的朱雀大街尾那個巷子裡寡婦做的豬肉包子,太子爺身子不好,天未亮的時候就微服出宮,親自買來的。”

我冷哼一聲。但是這包子也著實誘人了些。自從蕭璿璣十歲時私下出宮被我知道之後,我就百般敲詐,從不放過。每次他都會帶些包子送來,將我喂得飽飽的。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出宮的次數漸漸少了,這包子也變成了我最懷念的東西。我一邊激烈地做著掙紮,一邊板著一張臉。旁邊的樂子倒是不知好歹地和白奴嬉皮笑臉:哎呀,白奴哥哥。你不知道我家主子,這些日子受的苦喲……

這話一說,立刻令我無言以對,倒是跟蕭璿璣撒嬌似的。那白奴一副欣然消受的樣子,帶著微笑傾聽,還不時地“哦”。“啊”一聲來做配合。他雖被樂子纏著,手上的動作卻不停,那包子的香味就像小蟲子一般在我的鼻子裡拱來拱去,讓我生不如死,死不安寧。

混賬!我厲聲道,你給我滾出去。本宮不想見到你,也不想見蕭璿璣,你讓他好好監他的國去吧。我死了反正是爛肉一堆,沒有人在乎。本宮再也不想見他!

白奴許是得了蕭璿璣的指點,早就知道我不過是一隻紙老虎,便慢條斯理地說道:“公主息怒。”

我氣呼呼地看著他,誰知白奴突然將外衣連帶裡衣一起扒了,隻露出白生生的胸膛。

我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樂子也口吃了——

你,你這是……樂子都快被逼瘋了,口不擇言起來:“你,白奴哥哥,縱使想要賠罪,也不至於以身相許……”我呸,他是個黃門內侍,許個屁啊,他相許,我還不想要呢。白奴淡薄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紅暈,轉過身來,露出頎長光滑的裸背。

我麵紅耳赤

樂子麵紅耳赤

白奴麵紅耳赤……

之隻見那光溜溜白生生的裸背之上,赫然是蕭璿璣的丹青。

孤山飛鷓鴣

來水涵竹青

認爾爛柯子

錯失千年夢

樂子最無耐心,看了半晌便說:“這是什麼玩意兒?”轉而問我,公主懂嗎?

我無心解釋,倒是看著白奴裸著上身的樣子好笑,見他太過羞窘,便大發慈悲地說道:“你且回去吧。你家殿下的好意,本宮並不好領。”

白奴合上衣襟,白皙的臉上濺了幾抹緋紅,像開了桃花,煞是好看。他望著我,語氣倒是極是真誠:“公主,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歎了口氣,如此,你便說來。

白奴道:“舉凡曆代宮闈,下鴆,巫毒比比皆是,腥風血雨,沒有一個王座不是踏著千萬人的骨頭,淌著千萬人的血登上的。而今上聖躬違和,朝中謝氏權傾朝野,內有婦人長袖惑於朝廷,外有門閥割據霸於一方。東宮乃是眾矢之的,太子此時亦是不得已為之……”

我冷笑一聲,指了指白奴:“不得已?偏偏是我做那無名指鬼?太子殿下好擔當!”我與蕭璿璣同長於宮闈之中,自我曉事以來並未如此正經的叫過一聲太子殿下,此時怒氣大盛,反倒一下子喚了出來。

白奴再頷首:“太子殿下事先曾知曉宮中有人投毒。不過亦是事發幾個時辰之前的事情。雖然事先服食過解藥,卻未曾想到藥性如此劇烈,反而大傷了元氣。當下,便昏了過去。太子本意不想讓公主卷入此等齷齪事,無奈公主一直盤桓在東宮,並未離去。謝侯正抓住此節,預誅殺公主以泄私憤,太子殿下當時剛剛轉醒,便讓王相前去,沒料到還是晚了一步……”

屋子內一陣靜默。

王珣此時走進屋子,見了我們便說道:“白奴,你先回吧。今日已向公主說明了緣由,你家主子亦不會怪罪的。”

白奴行了禮便退了出去。王珣又將樂子那個不曉事的支走,看了看桌上擱著的食盒,笑嘻嘻地說道:“費心準備這些,太子真是有心人……”

王珣這一說,倒是惹了我的淚水。

自從出世以來我並未覺得如此難受,蕭璿璣平日欺負我的時候,我除了抱怨幾下,亦很快淡忘。總是,謝侯當著眾人的麵要殺了我,我與他雖有血緣之親,卻無絲毫孺慕之情,根本就是陌生人,從未覺得像此刻這樣難受。心口悶悶的。

王珣見我落了淚水,隻說:“太子亦是逼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