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紅了臉,很笨拙地說道:“父皇,我……我……還是不要那麼早好了。”
舅父倒是有了興趣,很高興的說:“如何早了?你母親嫁人時不過十四歲,你外祖母十二歲便嫁入皇家母儀天下?難道不是正合適嗎?”
“皇上!您那麼早就想把小瑤兒潑出去嗎?”一個溫柔的女聲傳來,舅母一張明豔的笑臉出現在紫微宮的正殿。舅父微微地蹙了蹙眉,責怪道:“身子還沒好,就出來見風。”舅母粲然一笑,目光掃過窘迫的我和一言不發地蕭璿璣,說道:“皇上,臣妾還想留小瑤兒幾年了,那麼早將她嫁出去,臣妾舍不得——”
舅父哈哈地笑了起來。
舅母又說:“小瑤兒身子剛剛才好,過了秋天正好給她好好慶祝一番。不如皇上親自為小瑤兒剪發,亦是榮寵?”
舅父點點頭:“確是如此。”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提謝侯的事情,此時舅父也很爽快地答應了為我剪發的事情,倒是很不錯的。若是謝侯照例為我剪發,我豈不是要嘔死?
舅母與舅父說笑了一陣,便說:“南光還跪在外邊呢,不如遣他回去吧。雖是為了自己母妃,可是也太過了,失了體統。小瑤兒馬上要及笄,臣妾也看不得殺伐之事,不若趕緊讓南光就國。琳妃便遷入永巷,也算是加以照拂了,皇上看如何?”
舅父沉吟一會兒,便說:“還是阿竹想的周到。”
蕭南光跪在木樨宮前,一節一節的石級上灑滿了夕陽血紅色的餘輝,他的麵孔蒼白一絲血色也無。就這麼低著頭,無聲無息。木樨樹的影子照在他身上,婆婆梭梭,叫我有些害怕。
我躲在蕭璿璣的後麵。蕭璿璣抿了抿嘴唇,從他身邊走過。衣袂帶起一陣風,蕭南光忽然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蕭璿璣。那一眼充滿了怨毒和冰冷,鋒利地像一把小刀子,直直地戳進心裡。蕭南光看看我,說道:“公主能否幫我一個忙?”
我正待安慰蕭南光幾句。蕭璿璣揚起眉毛說道:“你不日就要啟程。還是回去好好休息。”
一絲笑意,在蕭南光唇邊浮出,絕望無比:“太子殿下這樣緊張公主?”
我不忍看蕭南光如此,便不顧蕭璿璣冷淡嫌惡地臉色柔聲說道:“南光哥哥,我知道你很傷心——你——保重。若是缺了什麼,打發人來告訴我便是。總要妥妥當當地方才能就國?”
蕭璿璣扯著我的手,硬生生地將我拽進了大殿,蕭南光依舊跪在那裡一動不動,如一尊泥胎娃娃:“你跟他說那麼多做什麼!”
見蕭璿璣對我吼起來,我隻低聲說:“他很可憐。”
大殿一下子安靜下來。
蕭璿璣慢慢地說:“卻沒人來可憐我。”眼底一點點陰冷漫了上來。
我驚得抬起頭來,卻不敢再多說一句。
蕭南光最後是被人抬走的。那日陽光很大,他很快就暈倒了,舅父也來了,看了之後就命人將他送回宮,據說,蕭南光朦朧之間死死地拽住舅父的袖子,嗚咽著叫道:“父親,彆殺我娘。”
舅父像個石頭一樣站在日光下,很久。
我急急地跟在後邊,想安慰他,他一把甩了我的手。
我呆住了,道:“璿璣,為何發這麼大的脾氣。”在我的印像中,蕭璿璣從來都十分克製,就算有十分不高興往往隻表露一份不悅。
“你滾開!”蕭璿璣惡狠狠地說
我一下子呆住了,蕭璿璣完全發怒了,眼珠子都瞪得圓圓的,叫人看了害怕。
我的淚珠子不聽使喚地就落下來,蕭璿璣看著我,一點悔改之意都沒有。
我哭著控訴著蕭璿璣的罪狀:“蕭璿璣,我差點死了,你有沒有一點難過?”我望著他,越說越傷心:“可是,我沒有一點怪你!我知道就算是我死了,你也會知道,我從來沒做過那些?可是為什麼……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你不相信我?
蕭璿璣拉著我,扯著我的手,我覺得很疼,嚷嚷著叫他放開,他嫌我叫的煩了,突然用一個東西堵住我的口。
腦海中一片空白。
柔軟的。
他死死地咬著我。
我氣死了,一把推開他:“蕭璿璣,你!”
他好笑地看著我,原本蓬勃的怒氣都消融在彎彎的鳳眼中,怎麼了?
“你竟然咬我!”我恨死你了!咬得我很疼!!!我對他怒目而視:“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他竟然笑了起來,偏偏我覺得這笑容還十分好看。我痛罵自己,一股腦地跑開了。
蕭璿璣像根木頭似的,一個人怵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