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鬆田陣平皺著眉頭,試圖阻攔,“窗外的聲音好像是找你的,要不你再去看看?”
快步走開的女孩一點回頭的跡象都沒有。
他繼續開口:“今天是我朋友的結婚日,這樣下去恐怕會打擾他的典禮。”
她還是沒有回頭,表情冷酷,大步流星。
“等一下……”鬆田陣平下意識鬆開手裡的拐杖,快走了幾步追了上去,搭上了她的肩。他壓製住了自己的不滿,放緩了語氣,“你不要無視我的話,今天是我朋友重要的婚禮,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停在了嘴邊,因為他看見麵前的女孩有些茫然地回過頭,然後冷漠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不好意思,我聽不見,隻能看唇語。”
一瞬間怒氣掃空,一點點愧疚湧上心頭,他開始結結巴巴:“不好意思……”
他的愧疚攀升到最頂端的時候,卻被對方一句輕輕的話語擊碎:“沒關係,同病相憐。”
她轉身走了,留下鬆田陣平一個人站在原地,有些生氣,又心情複雜,愧疚感上上下下像超級馬裡奧的彈跳。
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聽見背後傳來了目暮警官拿著他落下的拐杖,有些驚詫的聲音:
“鬆田你……怎麼能走了?”
鬆田陣平從恍惚中驚醒,他突然感覺到了從小腿傳遞上來的一陣輕鬆感,拄著的拐杖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垂在身邊的擺設,自己那個傷了好幾月仍然恢複緩慢的傷腿,突然就行走自如了。
他嘗試著蹦跳了兩下,沒有痛覺。
“那太好了,你恢複了就好,我們明天可以一起去慶祝,慶祝你腿傷恢複,順便讓梓木那個結婚了就得意忘形的人請客……”
目暮警官絮絮叨叨,但是鬆田陣平一句也沒聽進去,他感覺自己心裡似乎有一顆酸澀的青檸軟糖爆裂了開來,在輕快地走開幾步後又停下了腳步。
他在目暮警官有些驚詫的目光中折返了回來,拿上了那個已經無用的拐杖,繼續一瘸一拐地走了。
“這……這是……”目暮警官一臉懵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這是裝瘸還是裝恢複好了啊。”
鬆田陣平現在可以稍微走幾步路了,正是女孩的出現讓他依賴於拐杖的腿在一瞬間突然有了知覺,就像是會出現在奇幻電視劇裡的情節一樣。
他忍不住在教堂裡坐得整整齊齊的賓客裡找起有沒有表情冷淡的女孩,或者有一顆大到可以晃掉天花板上那個水晶吊燈的大藍色寶石項鏈。
他在想那個奇怪的女孩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奇怪的追曲者攔截,難道她是惹到了什麼極道□□後被追殺嗎?
他想著想著,走路一瘸一拐的幅度不知不覺就變大了,一旁的同事忍不住問他是不是腿傷嚴重了。
才沒有。他有些尷尬地連連擺手,表示自己一切如常。
確實如常,他一邊在場內尋找她的身影,一邊在心裡說:如常到已經恢複好了。
但是很可惜,沒有找到他想要看到的身影,他隻看見了滿場的禮服正裝,因為連他自己都是黑西裝打了領帶,上衣口袋裡塞了玫瑰。
梓木已經趕去換上他的新郎禮服,他把結婚戒指的禮盒塞進了鬆田陣平的上衣口袋裡,他原本塞進口袋裡的宴會玫瑰掉落了下來,掉在紅色的絲絨地毯上。
“等會我說完誓言,你就從後麵上來遞給我。”梓木拍了拍他的肩膀,“這裡最讓我信任的人就是你了,你從來不會出錯。”
他在遞出深紫色的絲絨小盒子的時候還特地囑咐了一句:“這是我家傳的戒指,兩顆寶石一顆在戒指上,一顆在項鏈上,是我奶奶傳給我結婚的時候用的。”
鬆田陣平隻看著地上那個掉落的玫瑰,他心裡飄過走廊裡穿著牛仔短褲的女孩身影,慢了半拍才說:“好,給我保管你就放心好了。”
梓木站上了長長的紅毯上,心情忐忑地等待著他的新娘從紅毯的另一頭走來,鬆田陣平揣著珍貴的戒指盒蹲在一旁,和牧師一起看著教堂聖潔的大門。
門開了,婚禮進行曲隨風而至,頭紗飄在風中,花瓣雨開始從花籃裡飄飄灑灑。
鬆田陣平第二次見到了那個女孩,他也終於知道為什麼在座沒有找到他曾在走廊上遇見過的人,為什麼她會盤著一個華麗的發飾了,因為她正穿著婚紗,帶著藍寶石項鏈朝他走來。
她是新娘。
他的戒指即將將遞給她的新郎。
她的每一步都踩在了柔軟的紅毯上,臉上帶著笑容,婚紗潔白的裙擺飄起,她站在了梓木的旁邊,笑容清澈卻像隻浮在表麵。
鬆田陣平馬上把自己心裡的一點點好奇儘數壓下,那場在走廊的偶遇被他打入了回憶的禁區。
他遞出了戒指盒,卻沒有人接手。
“誓言!誓言之後再給我!”梓木壓著聲音,小聲地提醒他。
鬆田陣平這才發現自己搞錯了時間,新娘的出現再一次擾亂了他的心神,就像是乾擾電波的電線。
他有些慌亂地收起盒子,聽著雙手捧著誓言本的神父莊嚴地開始宣讀誓言,在長串冗雜但動人的詞句過後,神父垂下眼,慈愛地望著眼前的兩個新人:
“你是否願意娶她為妻呢?”
梓木忍不住內心的激動:“我願意!我願意!”他緊張地說了兩次,還用了重音。
“這位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這位先生為妻呢?”
冬野楓眨了眨眼,她聽不見神父的話,但是可以看見他嘴唇的動作,在片刻思考後,她微微地動了動嘴唇,但是還沒等她開口,隻聽見教堂的大門“砰”得一聲被人強力地撞開,來人有些狼狽但堅定地闖了進來:
“放他米花町的屁!她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