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蒔早上去了趟公司後,簡單吃了個午餐就徑直往機場去了,期間並沒有發消息或者是打電話詢問肖樹想清楚沒有。
到機場時,是下午三點。
在休息室裡等待時,她讓人去星巴克買了杯咖啡提神,又接到爺爺和趙久澍打來的電話。
她先接的爺爺打來的電話。
“小蒔,要不要爺爺派人去接你啊?”
“不用了,小澍會來接我。”
“您知道的,他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
然後才是趙久澍的電話。
“幾點到?”趙久澍說話一向簡潔明了。
“七點半。”
“哦。”
就這麼簡單聊了幾句,就已經三點半了。
此時外麵大廳已經有乘客開始陸陸續續凳機了。
趙蒔把最後一點咖啡喝完,把電腦打開處理了幾個文件。
在廣播響起後,李立站了起來,看向趙蒔,“還有十分鐘,小姐……他會不會不來了。”
趙蒔不緊不慢地把電腦合上,說:“他會來的。”
她不喜歡事情脫離自己的掌控,所以,通常她都會用儘全力,不擇手段。
小時候家裡請人教她琴棋書畫,她不樂意學,要去學射箭,於是,她的學習課程改成了射箭,騎馬,還有滑雪。
都是很有挑戰性的項目。
而其中射箭這一項她最拿手也最喜歡,為什麼?
因為從中她會獲得巨大的成就感,那種什麼東西都掌控到自己手裡的,即便肆意改變方向地點距離,但仍舊一擊必中的感覺。
所以,她很喜歡肖樹時不時紅的耳朵,人的生理反應騙不了人。
*
肖樹雖然已經決定要去北澤,但當他回到出租屋後卻猶豫了。
這兩年除去還大學的貸款,他零零散散存的錢差不多也有十萬,但一直沒怎麼花,畢業了也一直沒有離開川江,不是因為彆的,就是因為他的身世,他曾在他七歲那年無意中聽見院長和老人交談,交談中提到了他。
那個老人大家都叫她賀奶奶,但肖樹從來沒有叫過她,他厭惡那個老人,厭惡她陰沉惡心的眼神,身上濃鬱詭異的香味。
“那孩子的名字要不要改?”
“不改,就叫肖樹,多好聽啊,這個名字還是我給他爸媽提的建議。”
“賣不賣?”
“這批不賣,等下批吧。”
她們是這樣說的。
小時候的他並沒有太聽得懂,長大後再回想才發現了古怪。
對於五歲往上的記憶肖樹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他看過福利院裡關於他的檔案,但上麵什麼也沒有寫,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成為了孤兒,但他想知道,所以,他在等,等一個機會。
但現在,他其實根本沒有想太多為什麼,隻是直覺讓他去做,他想去北澤。
房租還沒到期,肖樹把出租屋裡的東西簡單處理了,剩下丟不了的就留了下來到時候讓狗子來處理。
第二天一早,他去醫院換了紗布,又去了狗子家把出租屋的鑰匙拿給他。
去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狗子迷迷糊糊開門,昨天酒喝多了,他現在頭都還疼著的,神情懨懨看著肖樹。
“你想好了?”
“嗯,拿著。”肖樹把鑰匙拋過去。
狗子手忙腳亂接住,“哎,你是不是——”
“算了,沒事,你去吧,我會在這裡守著的,有事跟我說,我幫你做。”
肖樹點點頭,扯了扯唇,罕見露出一點笑意,拍了拍狗子的肩膀,說:“我走了。”
離開狗子住的公寓後,他又去見了個人,在將近三點的時候他才打車往機場去,什麼都沒帶。
*
廣播又響了一遍,此時時間已經指向了四點。
趙蒔仍不慌不忙地坐著,倒是李立不安了起來,頻頻往外望。
就在李立的心懸著七上八下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麵過道裡響起。
趙蒔這才起身,往外走。
肖樹從外麵跑來,跑得滿頭大汗,見到趙蒔後停了下來,喘著粗.氣笑得很是歉意道:“對不起,我是不是來遲了。”
趙蒔咬了咬下唇,盯著他,肖樹笑得很好看,簡單的衛衣和牛仔褲,那頭碎發被汗打濕了一點,眉眼舒展開,眼眸中也似星星點點一樣澄亮。
那種撲麵而來的少年感,真是很像很像那個人。
讓人禁不住恍惚。
趙蒔笑了下,從包裡拿出紙走上前替他擦了擦額角的汗,說:“不遲,你來了就好。”
肖樹努力平息著呼吸,喉結上下滾動一圈,低頭盯著趙蒔的眉眼,和頰側那一縷滑落的發絲,手心有些發癢。
“走吧,登機了。”趙蒔說。
肖樹點點頭,跟在她旁邊。
李立跟在他們後頭,看著他們倆的背影心頭都不禁鬆了口氣。
從川江到北澤,要飛三個多小時,趙蒔不喜歡在飛機上做事,工作也好,又或者看電影玩遊戲打發時間也好,隻要一上飛機她就隻想睡覺。
她和肖樹的位置是挨著的,她坐在裡側靠窗的位置,肖樹坐在外麵的位置,坐下後,她就讓空姐拿了杯熱牛奶和毛毯,還有眼罩,稍微整理了一下,就準備睡了,在準備戴眼罩前,她側著頭躺著,剛好對上肖樹盯著她的目光。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問他:“看我乾什麼?”
肖樹搖了搖頭,咳了聲,“沒什麼。”
趙蒔眨眨眼,又坐了起來,“這樣啊,要不要我陪你看電影?”
肖樹不自在地偏開頭,“好。”
趙蒔視線凝在他的喉結上,瞳孔中悄無聲息地漫上一抹欲念,又把座椅調了起來。
“你喜歡看什麼類型的電影?”
“都可以。”
“這樣啊。”
趙蒔挑了挑眉,在顯示屏上翻找了起來,在看到《泰坦尼克號》的影片名後手指一頓,說:“看這個怎麼樣?”
肖樹覷了眼,“好。”
他很少看電影,偶爾會為了找創作靈感去挑幾部看,而泰坦尼克號這部有名的愛情電影,他卻剛好沒有看過。
趙蒔一共看過五次泰坦尼克號,每一次都是和那個人一起的,那個人走了後,她就再也沒有看過這個電影了。
現在這還是第六次,是和另一個人看,一個很像很像他的人。
趙蒔調整好坐姿,叫住一旁路過的空姐,為他們拿一副耳機。
影片一開始就是人們站在泰坦尼克號上和下麵的親朋好友們揮手的畫麵,昏黃的畫質,像上個世紀初的錄像畫麵,讓人分不清真假。
肖樹是第一次看,一開始還有些心不在焉,看著看著漸漸被裡麵的劇情給吸引住了。
趙蒔對於裡麵的劇情已經非常熟悉了,已經不需要認真去看細節了,電影播到一半,她微微側首,看見肖樹認真的模樣時愣了一下。
他認真的時候眉不自覺壓低,唇抿緊,周身氣場也冷了下來。
但他絲毫沒有察覺。
她細細打量著他,打量了好一會,許是終於發現了她的視線,肖樹神情一變,扯唇笑了笑,眉也被抬高,周身氣場一下子緩和了下來,問她:“怎麼了?”
趙蒔垂下眼瞼,微微轉頭看向顯示屏,“沒事,繼續看電影吧。”
肖樹眨了眨眼,眼眸微轉,也繼續去看電影。
從前他看這些愛情電影,往往都不太理解,甚至沒有半分感觸,隻覺得矯情造作。
但現在再看,他好像能理解一點了。
過了會,趙蒔突然出聲:“你有沒有跟彆的女人看過這個電影?”
肖樹怔了一下,忙搖頭,“沒有,我隻和你看過。”
趙蒔挑了挑眉,似驚喜般道:“真的啊。”
她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眉眼彎彎笑道:“挺乖的嘛。”
肖樹倏地握緊了手心,身上的肌肉也繃住,不自覺咽了咽唾液,一時間不知道該看哪裡。
但好在趙蒔沒有再繼續看他。
肖樹偷偷放鬆身體時,趙蒔的餘光中一直有注意到,思及此,不由好心情地拿指有節奏地敲了敲機艙的壁麵。
電影看完,差不多也就到了北澤。
傍晚的北澤機場遠遠望過去,能看見刺破黑暗的光芒。
飛機穩穩停住,開機艙門,趙蒔和肖樹率先下機,走過廊橋。
因為是國際機場,機場占地麵積是真的很大,一路往出機口去,即使乘坐著水平扶梯也需要二十多分鐘。
因為三人都沒有帶行李,倒也不用再去托運行李處去拿行李,不用再浪費時間。
一路上肖樹就一直跟在趙蒔旁邊。
走到出機口,趙蒔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身形高挑顯眼的趙久澍。
人一走近,趙久澍就麵無表情地看了眼趙蒔,然後又看向趙蒔身邊的肖樹,揚了揚眉,“這誰?”
趙蒔覷他一眼,“管那麼多?”
說完又看向肖樹,解釋道:“這是趙久澍,我弟弟,他最近心情不好,不用理他。”
肖樹點點頭,視線掃過趙蒔眉眼處那點子笑意。
聞言趙久澍回過頭瞪著他們,氣衝衝道:“誰心情不好?我心情可好了,沒有那個女人我也照樣過得很好!”
趙蒔輕笑沒有理會他的暴躁,“不是說今天有課嗎?”
“我無聊不行?明天我要去一趟慕尼黑,憑什麼就她世界各地玩,我就像個傻子一樣在這裡眼巴巴等著她回來!”
趙蒔語氣淡淡拋出個炸彈,“哦,可是阿羨她明天回來。”
趙久澍突然一哽,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憋了許久才吐出五個字:“怎麼不早說。”
趙蒔冷嗬了聲,“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
趙久澍哼了聲,不再說話,自顧自往前走。
“是不是很有意思?”趙蒔回頭跟肖樹說。
肖樹原本微眯著眼看著趙久澍,這會趙蒔回頭看他,他連忙扯唇笑了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