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察覺到下屬好奇心的上司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麵色不改地將純黑的手套重新戴了回去。
他的心情此時確實是在一般水平線之上,卻又有些微妙的差彆。
若要詳細說明奇怪塗層的來源…就得將時間回溯到數小時前了。
屬於長島冰茶的私人據點,並非極簡主義的布置,無論是家具還是日用品都十分齊全,這也算是某種個人特色。
畢竟這家夥能用任何雜物的組合來完成一項精心策劃的惡作劇。
休息用途的床榻因著重量而略微下陷,室內安靜得基本沒什麼聲響。
直到其中一人的呼吸頻率更變,率先從睡夢中脫離,才打破了這份寂靜。
剛起身到途中就無法繼續的琴酒頓了頓,很快將視線投向身旁的罪魁禍首。
那散亂的銀色長發直接沒入人與褥墊的間隔…明顯有部分被對方壓住了,暫時無法抽離。
黑發青年熟睡的側臉近在咫尺,緩和的呼吸帶來了些許熱意…並輕撫著沒有遮掩的皮膚。
隻要視角沿著人現在毫無防備的頸部繼續延伸,就能看見對方身上熟悉的陳年舊傷,和某些新添上去的痕跡。
想來他自己身上也有著相同的事物,誰也彆抱怨誰。
“……”綠瞳裡純粹地映出了另一人闔著眼的模樣,先是片刻的沉默,然後注視著對方的被局限者便直接開口:“醒了就起來。”
以對方的警覺性…根本不至於差到聽見話語聲也毫無反應的程度,而想輕鬆瞞過熟悉的搭檔亦不容易。
回應他的是再度的沉默,唯一的聽眾似乎正在裝聾作啞,不願挪動自己的位置。
甚至不知道這家夥是在什麼時候醒的,或許還早於另一人。
準備捏住對方呼吸道的動作抓了個空,金色的眼眸霎時睜開,分明醒了卻裝睡的家夥終於沒法忽視對方…隻有放開那受重壓的頭發。
被子伴隨著動作滑落,長島冰茶重新閉上半隻眼並略微撐著床鋪打了個哈欠,以惺忪的語氣說道:“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即使拉上了窗簾,外麵的光亮也勉強能夠透進來,但是以柔和而微弱的光線判斷…怎麼看都隻是天蒙蒙亮的時候。
不過這個問題就過於故意了,畢竟效率派的殺手會無所事事地待在床上消磨時間的畫麵…難得一見。
平時即使是閉目養神也幾乎是全副武裝地倚在沙發,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與誰坦誠相見。
含義不明的問話沒有得到答案。
視線稍微偏移的黑發青年嘴角上揚,眼瞳中又開始盈滿笑意,也不知道是在滿意什麼。
他恣行無忌地向麵前之人伸出手,以拉近距離來給予對方一個足夠繾綣的早安吻。
夜晚的情況並沒有非常順遂,先不說技術相關的問題…過於親密的舉動會帶來已經養成習慣的條件反射,導致無謂的危機出現。
若是從原始的狩獵角度考慮,牙與爪在致命器官掠過帶來的危機感隻會引起心率的大幅度改變。
而想要主動按捺下這種近乎格鬥本能的反應,彼此都需要些適應時間。
更彆提在場的兩人好勝心都不是一般的高,單指位置的選擇就足夠爭上幾輪。
但這些四舍五入都隻是感情裡的末節細行,一次的輸贏並不會影響什麼,畢竟這又不是分生死的敵對環節。
四舍五入僅僅是個比在基地訓練場對練要更深入些的搏鬥罷了。
至少現在…即便人類脆弱的頸椎被挾持了,銀發的青年也沒怎麼作出過於偏激的排斥舉動。
隻是略微低頭順著人的動作,讓垂落的銀發遮擋他們之間的接觸。
可惜…如膠似漆的情景並沒有維持太久。
再放任其中一人拖延時間的話,誇張點形容,或許永遠也無法踏出這間安全屋了。
在長島冰茶單方麵的乾擾下,銀長發的代號成員還是按照正常步調…的兩倍時間完成了著裝和外出準備。
明明某位集團老板已經丟下秘書處理工作大半天了,卻一點也不著急。
嘛,那些瑣事本來就沒搭檔的重要性更高。
不過琴酒還是沒能避過對方在臨出門前,趁機往他手上增添的圖案。
他莫名其妙地被抓住手之後,黑發青年用著相當穩定又快速的手法…為他的指甲塗上了一層色彩,那股化學氣味隔了一段時間才浮現。
真是不能在任何時候放鬆警惕。
材質不明,也不知道拿什麼洗掉,反正戴上手套也看不見了,眼不見為淨吧。
一時掉以輕心的行動組首席殺手,暫時沒有追究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