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元宵瘦弱單薄,小小的身子瑟縮了一下,一時間竟不知要不要去望這隻墜下來的小鳥。
但元宵臉上雖是冰的,心卻是溫熱滾燙的,他望著這隻不知是不是奄奄一息的小家夥,終歸還是心軟了。
半晌後,他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淚珠,小心翼翼地往這隻鳥的方向挪了挪。
說是鳥,恐怕不是很準確,這小家夥顯然比鳥大多了。
這是一隻極漂亮的小家夥。
小家夥不知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渾身的羽毛發亮,甚至隱隱約約透著些彩光,淬了火似的;但這種光芒一閃而過,元宵定睛望過去的時候便看到它身上的羽毛暗淡了下去。
看不出來它身上的傷在哪裡,因為羽毛潮濕有血,鮮紅色的貼在身上,元宵看得心驚肉跳,白皙綿軟的小手在它頭頂的絨毛上略微蹭了蹭。
小家夥叫了一聲,昆山玉碎似的。
元宵茫然抬頭,他可不敢再碰了,便先去旁邊找了些草藥來,也不知有沒有用,總之都是好東西,一股腦給碾碎了,碧綠清透的枝葉往它的身上鋪灑了一番,聞到那芬芳的氣息,才放下些心來。
他們火雀一脈要在慶寧山中曆練,至少要待上個半月。
元宵是知道的,所有人都討厭他,不會有人來找他。
若他隻有一個人,他怕是有些心灰意冷,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堅持地下來。
但身旁忽然墜下來了隻小家夥,元宵便忽然醒了神似的,抿起唇來給自己鼓鼓氣,他當然堅持得下來,他一定要帶著小家夥活著走出去。
沒有人要他就沒有人罷。
他撿到了隻小鳥呢。
十歲的小元宵悶著頭,他脫掉了自己身上的外袍,做了個“兜子”,將小鳥平平放了進去,小心翼翼地抱著。
他也不知自己來到了什麼地方,跌跌撞撞地在林子裡走。
灌木刺多,不一會就將他腿上的袍子給劃破了,細細的刺劃傷了他細嫩的腿,鮮血滲出來,看上去有些可憐。
懷裡的小鳥隻叫過一次,之後便再也沒出聲過,小元宵很怕它死了,總是伸手去摸摸還有沒有氣,隻有感覺到它還是溫熱的時候,小元宵才能放下些心來。
一連過了兩日。
小元宵晚上都不敢睡,生怕有豺狼虎豹來將他給吞了,繃著小臉戰戰兢兢地在樹根底下窩著。
今日,小元宵實在是餓的實在是走不動了,也撐不住了。
他將小鳥給放了下來,難得露出這樣委屈巴巴的神色。
粉嘟嘟的小臉不知什麼時候沾染上了汙泥,他亮晶晶、微閃的眸子眨了眨,睫毛簌簌顫,看上去極倦、極累了。
望著小鳥,他聲音好啞,哭訴似的道:
“我好餓。”
“想娘親。”
“……他們都要把我丟掉,”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為什麼?”
元宵說到底,這時候才十歲。
他喃喃道:“為什麼不要我……”
說著說著,元宵便閉上了眼睛,感覺自己渾身冰冷
小家夥自然沒有回答他,他也沒看到小家夥的羽翼略微顫了顫,似乎已從沉睡之中醒過來。
……
醒來的時候已不知過了幾日,跟預料之中的疼痛和死亡並不相同,唇邊濕潤潤的,甜津津的,似乎是在睡夢裡被塞了靈果吃;身下也並不冷不潮濕,他的衣服是壞了七七八八了,但是現在睡在軟軟、乾燥的樹葉上,竟然也很舒服。
元宵濕漉漉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無助地眨巴了兩下。
回過神,他才發現“小家夥”正在他的旁邊,故作冷靜地叫了一聲。
似乎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元宵“唔”了一聲,似乎是沒想到,自己能這般好好地活下來,是借了小家夥的光。
他咬住了自己的唇,頗為驚喜地湊近了小家夥,半晌之後才由衷誇讚道:“你好厲害呀。”
這些葉子都是你一片一片叼過來的嗎?這些靈果是怎麼摘下來的呢?
小元宵的心裡有好多問題想要問,但是他還是忍住了,將小家夥給緊緊抱在了懷裡,在它的絨毛上印下來了一個濕漉漉的親。
“你沒有不要我,”小元宵好高興,“我以後一定會保護你的。”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小元宵忙不迭地在四處看了看,想要找到些能夠給小家夥的靈果、靈草;一股腦送給了小家夥。
那漂亮的靈獸也不知該作何反應,隻看著小元宵亮晶晶的眼,勉為其難地低下頭,去將那一個個果子給吃了。
……
元宵是個很乖的小孩,他不亂走不亂碰,在這偌大的森林裡迷路了也不像之前那樣害怕,乖乖巧巧、認認真真地將周遭打量了一番,跟小家夥說話。
他就這麼過了十幾日,稍微消瘦了些,身上的傷口倒是好了,脾氣也活潑開朗了些許,跟在元家的時候不大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