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們久等了。”她們馬上搖頭,紛紛說剛到沒多久。
遠遠的看見一身白衣的韓棠正向我們這個方向走來,我笑著開了口:“今天要為你們介紹一個人,以後咱們店的衣服式樣就由他說了算了。”說著,韓棠就姍姍來遲的走至了我們麵前,肩上還斜背著一個木盒子,像極了郎中的藥箱。“看吧,這不就說曹操曹操到了嗎?這是韓棠,咱們的畫師;這是錦衣,咱們的帳房。以後是要在一個屋簷下共同生活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都坐下來互相先熟悉一下吧,省得日後拘束。”於是一乾人等全體席地而坐,自我介紹起來。
我先起個頭:“雖然我是個掌櫃的,但是說到底我也是頭一次經商,什麼都不懂,年紀又小。所以你們就當我出錢找地方,大家一起努力就好。反正我也沒有什麼可顧忌、矜持的,每天都不會不高興就好。總之,你們放開了手發揮就行。”頓了下,在姑娘們明顯被我的坦白嚇到的時候轉移了話題,“下麵,讓我們今後的大管家柳公子談談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
柳軒:“一個看了幾本書懂點經營之道的書生,無不良嗜好,無功名抱負,無長遠目標,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我對於質量的要求很高。”(妃子:原來三無產品還有這麼一說……!)
錦衣:“我呢,對於價錢之類的比較敏感,至於真正的去做衣服就不太好拿捏了,所以適合談生意。”
暗香:“我長於紡布,織出的布顏色醇厚、紋理細致、手感光滑。”一說道自己的技藝,本來平凡的麵目也散發出讓人無法抗拒的耀眼氣質。
清詩:“我的字跡比較好看,所以繡字或者詩句的任務就交給我好了。”我心中一動,手帕有著落了。
婉畫:“我繡的花樣繁多,基本上拿來樣紙就能繡出花樣。”
“…………”
一通坦白下來,人人可謂都是有不平凡之處,像韓棠就是這樣介紹的:“自小我就愛畫花樣,可是爹娘總說這是女孩子家做得事,於是一直沒有機會再畫。爹娘走後,我出來雲遊以,畫花樣到紙上卻沒有人買,好在現在終於也有了我韓棠的容身之所。”他竟然想要將花樣當畫賣掉?!他還真是聰明呀……可惜那群姑娘卻一個個都同情的看著他,再然後就像同病相憐不被人賞識的天涯淪落人一樣攀談了起來。當然,不包括錦衣。
我看了一眼坐在離我不遠處的柳軒,思考起到底是他誘人還是韓書呆誘人這個問題,於是我開始百思不得其解,這是用思考的問題嗎?!>_<難道現在嬌巧的年青女孩子都喜歡韓棠這樣呆頭呆腦的書生?不對呀,我也很年青呀。呸呸呸,我又不是喜歡那個表裡不一,以捉弄人為樂的柳軒。
後來我擠進韓棠的那個圈子裡,笑眯眯:“既然以後大家都要到微雲閣這個衣坊工作,自然都是要穿自家衣坊縫製的衣物的。所以大家現在就跟韓公子說說自己想要的式樣吧。”一下子,連錦衣都圍了過去。我仔細想了想,還是朝柳軒走去。
猶豫不決地坐在離他比較近的草地上數著偶爾冒出來的野花花瓣,倒是柳軒知趣的湊過來:“扭扭捏捏的作什麼?有什麼事就說吧,我從來不怕麻煩,隻有麻煩怕我。”我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對呀,敢情我一直是麻煩:“算你有覺悟,以後我不麻煩死你,我就不姓雲。我的衣服交給你設計了,畫到我滿意為止!”哼著氣站起身來順便拍乾淨了衣服上沾染的草葉,又朝那個大圈子走去。
“畫樣的時候彆忘了留下微雲閣三個大字的地方讓清詩照著繡。”
“是。”
然後韓棠開始在他的箱子裡不知道翻找著什麼,半晌竟然拿出了用廢紙包裹的筆、墨、紙、硯畫地為圈上工了。我是雇了一個多麼勤奮的畫師啊,內心感慨柳軒用人眼光不淺,又不禁讚歎自己有了個得利助手且能賺錢懂賺錢。
最後在楊柳與遊人嬉鬨聲的掩飾下,我們基本敲定了匾額和衣服上微雲閣的標誌。首先請出婉畫為我們畫出了她心中的雲彩結合韓棠的修改再聽取柳軒的建議,總算是有了名稱一旁花紋的起草。匾額上的題字和衣服上所繡的繡字字體必然要一致,於是如火如荼的討論就避免不了的展開了。其實我一直以為這朵花不是落到韓棠家就是柳軒家的,然則天不遂人願啊。最後的結論是,不管是不是掌櫃的的真跡,都得由雲掌櫃親自出馬。說白了就是讓我寫,雖然不是不可以,但是畢竟自己有幾斤幾兩我還是知道的。剛誇過姓柳的那小子現在卻不知道幫我……如果她還在的話,應該是會幫我寫的吧?
“你們長年待在這兒,揚州有沒有模仿字跡的好手?”我捕捉好這個一閃即逝的念頭,忽略掉連帶著想到的那個人。原來忘記這個詞真的很沉重,連燈籠都在提醒我自己還有場相思未了。
“有的有的,燙匾李就是,而且剛剛好還是做牌匾生意的。”紫霞快人快語的揚聲道。收回思緒努力做到若無其事,豪氣乾雲道:“先隨我一起回客棧。”振臂一揮,大家就跟著我的步伐,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走在街上。
萍兒有些好奇:“回客棧做什麼?”
錦衣笑,以食指輕點萍兒的額頭:“你呀你呀,怎麼就不明白呢,這是拿字樣去呀?”
行至客棧,我讓大家在樓下等一下,我去取字。推開徐伯為兮竹姐姐遺留的房間的門,屋子很乾淨,看得出來經常有人打掃。打開衣櫥,不期然地看到了一摞柳體行書抄寫得詩。隨便抽了一張,是韋莊的思帝鄉。一貫行雲流水的風格,落筆拐角處剛勁纖細卻不失大氣,她真的很出色。
下得樓去,拿去讓他們傳閱。女孩子們一個個驚喜得要命,畢竟都是識書認字的,當然知道字跡的漂亮。柳軒接過以後,瞥了幾眼過後凜眉一挑:“誰的字?”當時我們還在行走之中,就這麼一句話所有人的步子全不自覺的慢了下來。
我恨恨得奪過詩稿:“我師姐的。”眾人皆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唯有韓棠走過來輕輕解釋:“字的走筆透露出了她的閱曆,但是雲姑娘你看起來還很單純。”我點頭,這是我得到的最恰到好處的安慰。老天爺,我知道為何這個韓書呆受歡迎了,人家善解人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