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軒出手,必是良品!桌上五顏六色、五彩繽紛地堆滿了家常小菜,著實讓我們一乾閒雜人等驚訝了許久。
夾起一塊兒老豆腐送入口中,外皮硬實、內裡嫩滑;嘗上一口涼醃蘿卜絲,酥脆爽滑;再有那東坡肉炒得那叫一個色香味具全,紅裡透著褐色,瘦肉的頂端又捎帶著一些肥而不油膩的肥肉;最絕的,是他煲得那道冬瓜鴨湯。將冬瓜剁成肉泥攢成丸子用醋泡一泡塞進清理好的鴨腹中上鍋一蒸,美味啊!柳軒還笑吟吟地說了:“鴨肉還可以養顏呢。”
一中午,一直都持續著愉快的心情吃完了柳美人兒親手下廚做得飯菜,偶爾也看著韓棠給錦衣夾菜偷偷地笑個不停。
“乾嘛隻給我夾菜啊?我又不是兔子!”
“瘦一點沒什麼壞處。”
“嫌棄我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
“……來,吃肉。”
“……”
奈何一物降一物就如天注定一樣,聰慧狡黠如韓棠也拿這個從來隻在他麵前表現得驕縱的女人沒辦法。所以說喜歡上一個人,有時候就是找罪受,沒有理由,到最後偏偏還甘之如飴、萬般情願。
正感歎間,一直負責貨源的許管家臉色不太自然地來到了我的麵前:“大事不好了,掌櫃的。”我眉毛一跳,有人鬨事?或者來找碴的?再或者是來捉人的?縮了縮脖子:“以後不要說這五個字,事再大,天也塌不下來。說吧,怎麼回事?”
“是。雲掌櫃的,揚州府管轄範圍內的所有式樣的繡針全被錦繡莊包下了,其他南方地區還沒有打探到有貨的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沒有,還是有人在背後搗亂。現在最為麻煩得是,有人肆意傳播微雲閣比不過錦繡莊就要倒閉的消息,大大影響了咱們的聲譽。怕是再這樣下去,傳言都要被逼為事實了。”
“也不怕引火自焚,買那麼多針他紮自己玩啊?”不是我不夠冷靜,是錦繡莊的人確實過分,本來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意他非要來攙和一腳攪混了這一池春水,順道還給個下馬威來示威,真是豈有此理!
“這話可不能亂說啊雲姑娘,讓外人聽了嚼了舌根可不得了。”許叔抹了把冷汗,確是極為著急的火上螞蟻樣,我也不好再胡思亂想,隻好先回複道:“這樣吧許叔,我去和柳軒商量一下,到時再給您答複。”許管家點了點瘦骨嶙峋的頭,轉身出去處理剩下的沒人管的大小事務。
“柳軒,錦繡莊的事你聽說了嗎?”我急衝衝地到後院找了他一圈,最後卻是在蓮花池邊看到了瞌眸沉思的他。
“聽說了,恐怕我們要上京一趟。”他轉身,眼神中透露出的自信讓我莫名覺得安心,“一是購貨,二是購人心。”
我說好,你說得我都相信。
那個前幾日剛來說要跟我們長期合作的某大戶人家派了個管家過來告訴我們再這麼下去影響不好,如果過年前還沒能消除謠言那麼他們就無法再和我們合作了。言下之意不就是我們要是實在不行,他就隻好跟錦繡莊聯手了嗎?樹沒倒,猢猻也還沒散,我這心裡卻是越發添堵。
晚飯時宣布了明日啟程的消息,眾人一哄而上地去幫我們收拾行裝。錦衣還在一邊不停叨叨:“多帶點兒銀票好辦事,多帶點兒厚衣服,北方不比咱們這兒,彆凍著了。”我第一次發現錦衣有賢妻良母的天賦,還異稟呢:“你放心,就我和柳軒去,不帶上韓棠。”眾人大笑,錦衣眼珠子一轉,很快反應了過來:“怎麼不早說啊!害得我還操了這閒心。”說罷,沒等我誇她見色忘義,她便已撂下數張銀票嫋嫋亭亭地和韓棠相攜風花雪月去了。
“之後的三個月你可能會很累。去得時候一半走水路,一半坐馬車。回來的時候是騎馬還是坐船就得看在京城是否順利了。”柳軒的擔心並非多餘,我雖不是嬌弱的大小姐但卻也沒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舟車勞頓,難免會倦怠。
“那就得看你會不會照顧好我了。”我巧笑回眸,有他的地方總歸心裡是安寧祥和的。
第二日一早,送我們去碼頭的馬車都已經準備停當,大概是大家都覺得我應該再交待些什麼,於是在我坐上車前拽住了我:“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我歎口氣:“千人同心,則得千人力;萬人異心,則無一人之用。你們照顧好自己,不要累跨了身體。”店固然重要,但是他們才是萬事之本。對他們揮揮手,抬腳跨上了馬車。
再一次坐上遊船,看著身後逐漸朦朧的揚州堤岸,除了落寞隻剩落寞。真像是一場輪回,把我整個人都顛三倒四了一遍。音容笑貌依舊,可是這顆心還是當初那樣嗎?
船行得很穩,我暫時沒有感到不適。船上商賈富甲居多,但大多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故都大魚大肉配好酒美人地享受著,一片歌舞升平不需趕時間的閒散樣兒惹人厭煩。
甲板上的徐徐涼風才最使人滿足,往下望去,海浪拍打著槳麵,迤起一蕩蕩皺褶,繼而又被馬上撫平。耳畔時常傳來清涼的浪濤聲,於是世間仿佛真的隻剩了我一人伴著這無儘的純粹。身邊傳來微弱的呼吸聲,我偏頭一探,竟是柳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