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我自判憔悴 這世間便縱有千種風情……(1 / 2)

山*******枝 為伊妃。 3157 字 11個月前

柳軒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夢魘徘徊身側,雙眉顰蹙,我坐在床沿邊看得有些出神。他的容貌似刻在我心中一樣熟悉,就算曾經染血的薄唇已然蒼白,就算曾經神采飛揚的鳳眸緊閉也一如當初。他最落魄脆弱的樣子我都見過,又怎會覺得這次有什麼不同呢。我很想再這麼看著你一夜一夜,就算我的愛和你對我的嗬護並不相等,然則這微薄的愛卻不足矣換回曾經的柳軒,更惶論再一起聞菊賞蓮。你看啊柳軒,普通的蓮花種子種在一起,怎麼可能開出並蒂蓮呢?手撫上他光滑的肌膚,心裡的悲涼更甚,我不停地用他是我的招牌跑堂來麻痹自己,掩蓋他不似普通人的一切一切,卻忘了作繭自縛這個詞的用意。

“娘……娘……”他的頭開始不安分地左右搖動起來,囈語聲不斷續地吐露。我拉住他的手,輕柔地握緊,溫度有些燙。我一直在想若是他這般身份為何身邊沒有隨從,甚至居住情況那般糟糕竟都無人問津,想來與這庶出二字脫不了關係。

“我爹早死了……死了!”他的情緒開始變得很激動,胸膛不住地上下起伏著,到最後似帶了一絲哭腔。我將耳湊近他的唇畔,溫熱的呼吸撲麵而來,近乎祈求的語氣:“我沒有……不要走……”像孤獨千年的人終於找到了知音不舍離去時的無助,在空蕩蕩的船艙裡彷徨,失了方向。我的淚,又開始綿延而下,順著嘴角劃至脖頸。

“我後悔了柳軒,我不該救你,不該動心,不該對你狠不下心。”

“現在,你又讓我如何再看著你的溫柔安然沉淪呢?”

“你又讓我如何再牽著你的手步過一次次艱難險阻呢?”

“你又讓我如何再毫無顧忌地陪你哭陪你笑呢?”

“這世間便縱有千種風情,再不能與你說。”

“我的姹紫嫣紅隻開予柳軒看,可惜你,不是。”

拭乾眼淚端起藥碗,舀起一勺送到他的嘴邊。往往生病時,他總是乖巧地讓人心疼,這次卻拚命地向外吐,藥汁順著嘴角勾勒著他緊繃的下頦的線條。“我以為最後一次喂你喝藥,你會更安分一些。”扯出一抹笑意,看著他孩子氣般緊鎖的眉眼再說不出話來。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再沒見過他?”我看著一旁唯唯諾諾畏首畏尾時不時向艙房瞄一眼的流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頭疼。

“我十一歲,顧哥哥十八歲那年。”我討厭顧哥哥這三個字,這會使我有種相互陌生、從未相識的錯覺。略微皺眉,還是繼續問了下去。

“你知道他為什麼會離開……顧府嗎?”說這些話時,發聲變成異常艱難,我無力承認有關於真相的一切,因為我害怕承認了就會忍不住地離開,再也不回頭。

“顧伯父說是給柳姨娘治病所以南下啊,難道不是嗎?”流瑩的眼睛澄澈,看不出一點撒謊的痕跡。

“那你有沒有覺得顧伯父和柳姨娘之間有些怪怪的?”我儘量問得婉轉又直白些。

“恩……就是他們好像很少同時出現,不像我爹娘那樣!”說到最後,她竟兀自傻笑起來。這傻姑娘,我現在才終於明白像我、像流瑩本就已是極其幸福、無憂無慮的了,這樣的家世、這樣的家人,何處再尋?平民百姓家到底比官家好,沒有那麼些權謀和虛與委蛇。

“好了,下麵來說說你吧。怎麼,偷溜出來的?”開玩笑,她當我是瞎子嗎?一個隨從沒有,坐價錢如此低廉的遊船,首飾幾乎一件沒有,這不是在外潛逃是什麼呀?!

“雲姐姐,我的好姐姐……”她搖著我的手臂撒嬌,“從小你就老幫我背黑鍋,再幫一次忙好不好?”看見了沒?其實一早說我調皮搗蛋的消息那是謠傳,都是這個麻煩精惹出來的!拿食指戳她的額頭:“叫你不長記性!”她捂著頭齜牙咧嘴的同時還不忘諂媚:“雲姐姐你最好了……嘶……”我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伸手去幫她揉稍稍泛紅的額頭。

“呐,雲姐姐,你是怎麼認識顧哥哥的?”流瑩眨巴著大眼睛又開始發問了。

“我認識的是柳軒。”本來我是想教訓她說都是十四歲的及笈女子了,怎麼還如此貪玩,可惜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